拆迁让人一夜暴富，也让矛盾一夜爆发。

昨天，阿文家爆发激烈争吵。

将被拆迁的三层楼房，是父母一砖一瓦盖的，房产证却做到了阿文名下。娶妻生子后的阿文，和父母住一起。

拆迁的所有事情，都是妻子方美办理。这个颧骨高耸、眼睛眯缝，下巴尖得能挖地洞的中年女人，出了名的抠，前几年公公去世后，她把婆婆玉梅蒸（方言，大致是管控的意思）得死死的。

房子要拆了，所有款项要打入阿文账户。两个姐姐担心阿文领走房产和赔偿款后，把母亲推出门外。她们希望阿文写张协议，保证把置换回来的三套房子之一，给母亲住，直到她去世。

提出这想法时，阿文的岳父和方美都在饭桌上。他们仿佛没听到，嘴巴一动一动，只顾吃东西。方美那十七岁女儿，却不屑地说了一句：“你们可真啰嗦。”接着阿文的岳父开口了，说父母的房子给儿子，天经地义，没什么好写。阿文臭着脸，也不同意写。两个姐姐再三解释，协议，只是关于母亲有一套房子的居住权，毕竟拆掉的，是父母置办的家当，也并不是把房子写到母亲名下。

阿文放下碗，借口要去搬东西，和老婆和岳父扬长而去。腾空房子的时间就到了，阿文只顾搬自己的，母亲这边丝毫不管。

两个姐姐到拆迁办公室反映情况。对方爱莫能助，说只能照证办事，证在谁名下，就谁说了算，但他们可以帮忙调解。接到电话的阿文，说家事家里会解决，不需要到那里。

回到家，大姐夫打电话让阿文跟方美一起过去。

最初，阿文一家并不住这里，他们能够立下足来，跟本地的大姐夫、二姐夫的帮助分不开；当年阿文在外地脑溢血，更是靠姐夫们出钱出力，才捡回了一条命。

方美和阿文终于出现了，但对于写协议，夫妻俩就是不松口。

阿文对母亲咄咄逼问：“我不是你的亲生孩子吗？不是你的儿子吗？”对两个姐姐所表达的不放心，他怒吼：“就是你们多事，你们搞出来的。我是狗吗？我这么没良心吗？”方美更是转头就走。阿文牵着电瓶车要走，被大姐夫拉住。大姐夫提出三点：把一套置换房的使用权写给岳母，把岳母该得的拆迁搬迁款、奖金给她。逼急眼的阿文说：“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行吧！”说完骑着电瓶车一溜烟走了。

姐姐们分析，阿文夫妻不肯写这协议，说明早有想法，不会让母亲住进任何一套房子。首先，他们打算以后用来出租赚钱，第二，有老人住到过世的房子卖不上钱，所以他们是不会答应的。

父母辛苦一辈子置办的房子，如今却连住的权利都没了。女儿和女婿们商量后，觉得只有把东西搬回去，交不了腾空房，阿文才会接受协商。但玉梅不干了，她大声说，半条命都快被两个女儿搞没了。

这话如冰水浇在女儿们头上。回想从小到大，有坏事了，父母亲首先想到的就找女儿女婿；有好事了，首先想到的却是儿子。以前无论是母亲生病，父亲出意外住院，一直是她们和丈夫跑腿服侍，阿文方美就像没事人一样，甚至父亲离世时，方美都不曾到医院看望过，哪怕一次。任何事情，只要阿文一露脸，母亲就心疼他累，老家分的田地款，原本是姐弟三人的，阿文全都领走，母亲哼也不哼一声。

两个女婿还要把东西搬回幢房，却被玉梅死死拦住。她说她什么都不要了，不要了，就这样。

等灰心丧气的女儿女婿帮她搬完家。玉梅却说，这里没电视，空调也没装，油烟机也没有，又说晚上一个人睡害怕，她吩咐两个女婿，尽快把这些事情弄好。

今天早上，玉梅打电话给大女儿，开口就是埋怨，说她们昨天对阿文做得太过分了，搞出这么多事，家都给弄得一塌糊涂了。

大女儿突然明白的，母亲说的这个家，并不包含她们。一直以来，对两个女儿，母亲都没太尽心，无论在家时还是嫁人后，可以用一句简单的话来形容：女儿是草，嫁出去了，是泼出去的水；儿子是宝，是要传宗接代、养老送终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