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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来自主题: 一起来说说,身边长辈们那些平淡又温暖的爱情故事
他走了,可爱情一直都在
后桌学霸
2019年5月21日
“ 只要他还在,这个世界总是安定祥和 ”

我爷爷是二婚,在他们那个贫瘠的年代,这真是个令人嫉妒的身份象征。

爷爷的第一任妻子是家里的童养媳,因为从小就在一起生活,男女之情相比兄妹亲情要寡淡许多。爷爷是个容不下别扭的人,不到两年,这段婚姻就终止了。

我奶奶嫁给爷爷时正好十九岁。说来也好笑,就在爷爷去提亲的那个月我奶奶才刚开始来月事。在那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石女,注定一辈子当老姑娘,可老天爷突然解除了她身上关于婚姻的禁令,同时,把我爷爷送去了她的身边。现在想来,这该是早就注定好的缘分。

从我记事起,爷爷就已经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家里重活累活大多是我奶奶在做,可好吃好喝的,首先得轮到爷爷选。小时候,奶奶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弄一碗糖水蛋,哪怕我馋的哈喇子流一地她也不肯给我吃一口,还总凶巴巴的训斥我:“爷爷身体不好,给爷爷养病!”

那时候我不明白,爷爷哪里值得奶奶对他那么好?那个糟老头子,人长的磕碜不说,还小气,跟他要点零花钱跟要命似的。这都没什么,他还喜欢流口水,咧嘴一笑,口水顺着嘴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看着就让人倒胃口,也就我奶奶把他当个香饽饽。

在后来这个女性已经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年代,我们家掌管财政大权的依然是我爷爷。我见过许多挣了钱交到老婆手里的男人,却少见挣了钱交到老公手里的女人,我奶奶就是这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一。她把自己辛苦卖棉花、摘茶叶赚来的钱如数上交给我爷爷,还觉得特别有成就感。可我爷爷的口袋就像个黄鳝笼子,一旦有钱钻进去就休想再让他吐出来。这就造成了我奶奶身边常常货币断缺,动不动跟我妈张口,无形中在我妈那留下了个多事婆子的印象。

还有,爷爷是个自己不干却特喜欢对我奶奶指手画脚的人。让我无法接受的是,我奶奶竟然心甘情愿听从他的一切号令。好像在奶奶眼里,这个男人就是天,哪怕他的身体早已不能为自己抵挡风浪,可只要他还在,这个世界总是安定祥和。

直到有一天,这个男人提前离开了她。那是一个偶然,是一个我们全家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偶然。

那晚的前一分钟,爷爷还和奶奶在我的房间里话家常,后来爷爷说困了,回了自己房间,躺下以后就再也没有起来。

我永远无法忘记那天爷爷从车上被抬下来时的样子。他鼻子里插着氧气,眼神半睁半闭,和死人可能只差了一口气的距离,可一听到我奶奶的哭声,他一下子就把眼睛睁开了,吃力的把脑袋转向我奶奶的方向,一滴泪缓缓从他的眼角沁出来,晕湿了一大片枕巾。

可惜他不能说话了,我猜,他是想告诉我奶奶,死老太婆,以后我走了,再也没人欺负你了。以后我走了,那个世界,再也没人像你对我这么好了。

爷爷咽气的那一刻,我奶奶哭到失声,她就那样笔直的坐在尸体旁,不停的发抖,绝望和悲痛溢满了她的瞳孔,不管我怎么叫她,她都不给我一点回应,就好像那一刻,她的灵魂陪着我爷爷一起走了,对这个世界再也没有眷恋。

奶奶一直无法接受爷爷已经离开的现实。她每天早上还是会打一碗糖水蛋,吃饭总会多拿一副碗筷,睡觉前总会往爷爷的床上丢一件自己的衣服。我问她这样做的原因,她说:“这样,你爷爷回来睡觉就能闻到我的味道了。”

那段时间,奶奶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还常常被我们两个捣蛋鬼气哭。她每次生气就会从家里偷偷跑出去,直到那天,我一时好奇跟在她身后,发现她是去了爷爷的坟前,趴在坟头上嚎哭,说自己想他,求爷爷带他走。那一刻,我的心都要被揉碎了。也是从那开始,我决定要替爷爷保护奶奶,再也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爷爷去世后的第一个清明节,我们几个晚辈去坟头烧香,本想拉着奶奶一起去,没想却被她拒绝了,她说,人都快死了一年了,自己早就不惦记了。

我们信以为真。直到抵达山上,爷爷那座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坟头在杂草堆里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他碑前还摆着一瓶烧酒,那烧酒我认得,是上次表哥拿来孝敬我奶奶的。

下山时,我看见了远处那个熟悉的背影,那种落寞感让人忍不住鼻酸,就好像每迈一个步子都是在跟爱人告别,无奈,却又坚定,释然,却又依依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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