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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来自主题: 寻找真实职业故事第一季:我的职业人生
被招工牌上的字侮辱,我改变了职业目标
宗如水
2019年11月26日
“ 我是贵州的仆人。 ”

(我在贵州电视台工作的照片)

游走大江南北,最能让我改变的城市是温州,用刻骨铭心都难以表达那种转折,二十年过去了,我仍然还会梦见温州,梦见那些人和事,在那座繁华的城市,无数贵州人与我一样充满了梦想,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平淡的来回味,因为在那片富饶的土地上,很多人失去了青春和尊严,甚至未来。

这是一个听起来并不曲折的故事。

1999年冬,我与大哥打了一架,然后离家出走,前往温州。原本我是要去广东的,父母已经做了安排,我随表姑等人去广东的家私厂,大哥随表舅等人去温州的皮鞋厂,我去温州并不是投靠表舅,而是大一岁的堂叔。那天很冷,母亲追到村路上,塞给我三百块钱,千叮万嘱,让我到了温州后一定要写信回来。我像一只愤怒的小鸟,终于飞出了大山。

走四公里的山路到村口坐班车到县城,再坐中巴去镇远,在那儿坐绿皮火车去金华,从金华转车到温州,再从温州坐中巴到乌牛。按照地址,我找到表舅所在的皮鞋厂,原本以为是很大的厂房,到了后发现是民房,表舅正在上班,我便坐车去了北白象,辗转几次,找到了堂叔所在的纸箱厂。

十八岁的我,只有初中文凭,当然只能在流水线上做普通,每月工资三百出头,还得看是否全勤,工作是在最前面的粘合车间做流动工人,一会拿着铁棒去撬几吨重的原纸,一会到流水线后接纸板,一会又去运纸板,一天下来腰酸背疼,毫无梦想可言。

拿了两百多块的工资后,买了些方便面和零食过年,堂叔骑着自行车带我到附近的镇子逛了逛,我不想再做苦力,到北白象一家私人的广告店当学徒,供住,每月给两百块的生活费。大半年后,大哥来到温州,庆幸我没去广东,家私厂并不如意,在表舅的推荐下,我们又到乌牛进了皮鞋厂。

做皮鞋的工序很多,下料,分包,做包车包,夹包,成型,喷漆等,到了我们手上,就是一只完整的皮鞋,用纸包起来放在鞋盒里,然后打包上车。货多的时候,要干到天亮,第二天下午才上班,四五个年轻人,晚上吃一碗老板叫来的粉面,兴奋得不亦乐乎。大半年后,老板大概良心所动,认为我们这帮年轻人大有所为,便让我们去学工序,表舅推荐我接替他仓管的位置,他的工资是两千五左右,而我只有八百。年底,老板突然问我:“你明年能不能做好仓管的工作?”

MD,干了三个月了,也没出什么大乱子,怀疑我的能力。血气方刚的我,毅然辞去这份狗屁的管理工作,在干姐姐的帮助下,进了一家服装厂,跟着一位裁剪师学裁缝,每月五百块工资。

要不是心中的梦想太大,或许我就是一名出色的裁缝。

大半年后,我辞职不干,然后又经历了数次工作变动,让我弄到一张函授的大专毕业证,应聘到一家瓯北一家装饰扣公司任总经理助理,不料老板是个同性恋,把我当男宠,带出去玩耍,血气方刚的我又走了人,公司给了几千块了事。

在乌牛,我在温州大桥下面睡过觉,踩过人力三轮车,进过皮鞋厂,最令我气愤的是,有一天我去找工作,一家工厂门口的招工牌上写着:贵州人不收。

贵州人与你祖宗有仇啊,贵州人给你戴绿帽子了,贵州人千千万万,是同胞啊,凭什么如此侮辱?一气之下,我就不在乌牛呆了,自尊受了打击,又改变不了什么,但这件事一直让我有了所谓的气节,贵州人要再不争气,就真被别人当猪当牛使唤了。

2004年,我到乐清虹桥,在一家电缆厂做仓管,有了电脑,但没有联网,写好文章,用磁盘拷到办公室去投稿,半年的样子,文章发表了,发表了多少我并不知道,那时候数字报刊还不流行,直到辞职后才知道,我有作品发表了。镇上的商会办了一张报纸,主编是江西人,国家干部,停薪留职那种,去领稿费时他与我谈了很多,非常赏识我,第二年他就把我推荐给了商会的领导,让我去顶替他的位置。2005年冬天,我成为了一份小报的主编,开启了我的文字人生。

(2014年到大山走访贫困学生的照片)

温州人看不起贵州人,这是事实,说贵州人脏,说贵州人乱,说贵州人没素质,总之,报纸上每天登的都是贵州人犯罪的消息,工厂里的老板对贵州人也忌惮三分,而贵州人似乎源源不断地涌向温州,最巅峰时期达到了60万人以上。走在大街小巷,都会遇到老乡,一个工厂里,便有很多的贵州人,有的小厂甚至全部是贵州人。

在拿到“新温州人征文大赛”一等奖后,我终于吐了一口恶气。后来,我又给乐清日报的副刊主编写信,提议开辟“新乐清人”专栏,后来果真就开了,在乐清两三年时间,我最大的乐趣就是每个周末都去报刊亭买报纸,因为上面很可能就刊发了我的文章。

(我在温州办的几份报纸)

在同乡会上,主持人隆重的介绍了我,说我是个了不起的人,为贵州人争了光。看着各行各业的老乡,我有一种自豪感,甚至到今天,有在温州相识的老乡还保留着我当初在温州准备大干一场的民刊《天下贵州人》,我就是单纯的想,把贵州人在外面的故事写出来,写好的故事,让所有人都知道,贵州人不是孬种。

他们说贵州人穷,现在还在骑马,没有电灯,一年都吃不了肉……甚至在奥运会的时候,到遵义传递火炬时,主持人把遵义说成是贵州的省会,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可以这么说,这么多个省,贵州一直在很多人的心里,是个不起眼的省。

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从事文字工作,并在2008年投身公益事业的原因,因为我是一个贵州人,没有文凭,没有好的出身,走到每一处,人们都投来鄙视的目光,带着嘲笑的样子:“哟,原来是贵州人哦。”

(回到老家后带着义工到敬老院包粽子)

很多人误会我多年,认为我很有钱,因此才做公益。事实不然,我向社会证明了,只要拥有了爱心,只要去付出,同样能够帮助他人,难道不是吗?谈不上这种思想有多么的高尚,当你感受到民族耻辱时,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了。

那么,我到底是干什么的?

一路走来,搬运工,普工,学徒,助理,仓管,主编……到后来的公益人,电视台特聘人员,公司副总,集团总监,职业经理人……从大都市到老家,我成为一位意图研究地方文化的普通人员,让子孙了解传统文化,了解地方的文化遗产,能够去传承,或许才是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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