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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来自主题: 你曾经对什么事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竹竿太爷爷与壮墩太爷爷
徐州锦鳞
2019年7月14日
“ 每次放学,都让我给他读圣经上不认识的字。 ”

两个太爷爷是我爷爷的堂叔。

两个老人家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俩老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估计是竹竿太爷爷以前太能吃了,个子窜到了一米七八,壮墩太爷爷只有差不多一米六八的个子。

两哥俩都是单身到七老八十。壮墩太爷爷年轻时是个面相不错的人,所以就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但是竹竿太爷爷又是个哥控,竟在壮墩太爷爷和太奶奶休息时闯进屋里,这件事也就吹了,以后墩壮太爷爷就没再找过老伴。

我上小学时,总会把自行车停在太爷爷的小院里。因为墩壮太爷爷信仰耶稣基督,每次放学,都让我给他读圣经上不认识的字。耶和华,圣母玛利亚,耶路撒冷等等名词,让我奇怪老爷子的信仰如此神秘莫测。

一次老爷子院里来了一个邻居,这人嘴巴有点类似于类人猿,嘴巴特别宽。类人猿喜欢到老爷子家吸吸烟,扯扯家长里短,临走时还会扯几根壮墩太爷爷种的胡萝卜。

竹竿太爷爷总会迈着他两条竹竿一样的长腿走到他跟前:“你看你四五老十的人啦,还薅俺家的胡萝卜,自己不能种点嘛。”

类人猿总会扯开他的大嘴:“哎呦,老爷子那么小气。不就几根胡萝卜吗?”在竹竿太爷爷和类人猿争得快要脸红时,壮墩太爷爷会踱着他方正的步子,抬手捋捋他那标准山羊胡:“你看你,让他摘几个烧胡萝卜饭就是的。就几个胡萝卜,算了吧。”竹竿太爷爷还要再说几句,类人猿早挥动他的胳膊跑了。

每次吃饭,竹竿太爷爷总会把碗里的饭吃的见底,甚至把碗底的渣渣都舔的一干二净。有次我就见他捧着个碗,脸埋进瓷碗里,伸出舌头绕着碗边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扫除。就见那个瓷碗被清扫的一干二净,得,省的刷碗了。

壮墩太爷爷是正常的吃完,就放下碗去溜达一圈了。他总会轻声说着弟弟:“做人别那么细,啥事都要看得开,想得开。人过一辈子,别老惦记锅里碗里,该大度就大度。”

某天下午放学,竹竿太爷爷正在用断头的镰刀头削着苹果,看到我来了递给我一小半:“给,上午才买的,可甜了。”壮墩太爷爷就会嘲笑他:“你看你都半大老头了,还那么小气,你去屋里给她拿个大苹果去。”

竹竿太爷爷这时总会一边起身,一边叨叨:“哎呦哎呦,这个苹果可贵了。”就为这,他都能叨叨一下午,周围邻居都说他娘们唧唧的。

苹果拿来了,壮墩太爷爷会让他弟弟给我削好,削掉的皮他都扔进菜园里作为萝卜们的肥料。吃罢水果,墩壮太爷爷就会拿出那本厚厚的圣经,用手蘸着嘴里的唾液翻页,边指着圣经上难认的方块字问我怎么念。

壮墩太爷爷有个绿色的小三轮,车挡板的外面写着兄弟姐妹几个歪扭七八的汉字,老爷子没上过学,只是通过周末做礼拜认识的这些个字。他通常都会骑着小三轮到处跑跑,捡点干柴以备不时之需。

有会次我见他骑着三轮车拉了几捆柴火,穿着黑色千层底的双脚把脚踏子登的飞快,像个胖胖的仓鼠一样。吱。。。一个刹车他停在了小院里。

那个类人猿没来,换了一个大婶来了。她边磕着瓜子边问:“老头搁哪拾得柴火,给我一捆。”那样子像极了抢钱的土匪。壮墩太爷爷会卸掉车上的柴火,累的喘气:“你拿吧,一把柴火嘛。”这些东西他不在乎,那最宝贝的清朝铜钱就更不用说了。

在那个做活用的箩筐里,我看到了一个缠线筒。缠线筒底部是大约十个铜钱垫底。

我眼馋要一个乾隆爷的,竹竿太爷爷开启了叨叨:“你可别弄丢了。”

隔天又缠着壮墩太爷爷要几个铜钱,竹竿太爷爷生气了:“你看你老是要那个铜钱干啥,不给你了嘛,不给了不给了。”壮墩太爷爷会眯着他的眼睛,笑哈哈的拿出了康熙的大铜钱:“可不能给你了,再给你我也没有了,哈哈。”

09年,壮墩太爷爷走了,躺在他那张用了几十年的竹编席上去了天国,享年90岁。

他老人家生前就留给我这句话: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体谅他人,也放过自己,上帝会宽恕那些有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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