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心吊胆的到了玉田。

一下火车，我便证实了所想。

火车站很破旧，不像北京西站那么宏伟，出来后更加荒芜，广场上甚至还有没有硬化的地方，周边建筑也很零乱，远远望去，就像一个小镇——这像拿五千底薪的地方？

小红和一个满脸是痘的女孩前来接我。

吸了一口气，我打量着这个离别了三个多月的妻子，她穿得很时尚，一条短裙，一件衬衣，吊着两只大圆圈耳环，涂了口红。还真是创业，还真是换了圈子，人都变了样。我表面应付着，心里恨不得一拳揍过去，但我知道不能打，这个时候要动手了，人就没了。

随行的女孩就叫她豆豆吧，贵州人，但不是杨敏，应该是杨敏的下线，同学或是亲戚，有些害怕，话不多，却不知趣的，像一条狗一样跟随。那个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传销里都这样，有新人来，组织里是要派人随行的，预防一些事发生，夫妻也一样。

没想到，夫妻见面，都还有电灯炮。

在路边的小餐馆吃了饭，这大概也是创业的规定，点餐不能浪费什么的，她们都很熟练，也很警惕的吃着饭，生怕说错了一句话，让我先在玉田玩几天，再考察她们的事业。说得很好听，还考察，真当自己是国家干部或是投资商了。

按理说，既然是一份高尚的事业，既然一个月有这么多收入，我这样的人来了，应该有大场面才对，像样的酒店，山珍海味——第一印象，这帮人就是骗子，编着各种的借口，忽悠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忽悠自己的亲戚朋友。

旅馆十分简陋，家庭式的，一张床，一台旧电视机，床单也有些旧，五十一晚。

尽管有了隔阂，小别胜新婚，床上的激情未减，双方满足后，坐在床上聊天。

“你开的店在哪个位置，我看这个县城很小，人流量不大。”

“在城中心，开得小，不像杨敏家开得那么大。”

“你到现在还骗我，你要开得有店，我给你嗑三个响头。”

“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

“相信你，你一个开店的，没听你谈店里的事，谈的都是什么空头事业，我又不是傻子。”

“我老公当然不是傻子，我们现在的事业，很多人都不理解，也不支持，等2008年立法了，大家就后悔了。”

“后悔什么，后悔没被骗，传销能立法？”

“不是传销，真的不是，我们这个和传销不同，我们这个是有前途的，等你听了就明白了。”

“听什么，听讲课，听忽悠，我都是忽悠人的人，你叫我去听别人忽悠？”

“就是因为你有才华，才让你也加入，你要是加入了，我们肯定能发大财。”

“加入骗人？”

“我现在不和你说这些，很多人比你有本事，开始的时候也这么说，人家看懂了也加入了，房子车子都卖了，要来做这个事业，龙溪街上的很多人，还有警察，照你这么说，人家都是傻瓜，就你一个聪明，那么多人都加入，不是那几个人，还不让加入。”

天底下，没有任何骗子的脸上写着骗子，但偏偏，有的人就甘愿被骗。

和小红谈心，她谈事业，又说服不了我，这只能说明她傻，傻就算了，还固执。我并不担心她被骗，她之前的工资并不高，没有多少积蓄，就当是来河北旅游一次了，人都会犯错，买个教训。

见面是传销组织最为关键的环节，所谓的主任，在得到消息后，会合理的安排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由相关的人员陪同，预防成员说漏嘴，或是发生意外。说白了，就是在成员身边安插个眼线，进而起到辅助的作用，这个眼线一般都是有一定资历的，有时候主任自己上，有时候也有经理或是更高级别的人，看成员发展的对象而定。

一个或几个人陪伴，进行车轮战术的洗脑，必要的时候会动武或色诱，这是传销组织常用的手段，他们只有一个目的，让你加入，然后交钱，光交钱还不行，还得发展下线，或者你叫一个人来，替他交钱，他就成了你的下线，下线再发展下线，你的职务就随着越来越多的下线而提升，提成也越来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