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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来自主题: 一起来说说,身边长辈们那些平淡又温暖的爱情故事
爷爷珍藏一生的那颗纽扣
南瓜屋石头
2019年5月17日
“ 只是远远的一望,就勾去了爷爷的魂。 ”

我的爷爷是一位民间风水地理先生,也可以说是“神棍”。他有一个视若珍宝的祖传工具箱,工具箱里除了“做事”工具外,还有一颗普通的纽扣。

童年问起纽扣作用,爷爷总是避而不谈。成年后,爷爷想把工具箱传给我时,才跟我说起纽扣的秘密。那是一个关于爷爷奶奶的爱情故事。

五弊三缺的说法古来有之,我们家也没有避开。在太爷爷时期,家里算是有钱人,爷爷六岁那年,太奶奶去世了。再娶一房几年后也去了,太爷爷迎娶第三任妻子不到一年,他就走了。第三任妻子卷跑了全部家当,爷爷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与奶奶的相识,在爷爷16岁那年。爷爷接了邻村的活,在赶回家的途中,远远看到一位少女在山坡上割草。奶奶未曾留下照片,但我想,她在爷爷眼里一定是位美女。只是远远的一望,就勾去了爷爷的魂。

爷爷唱起山歌:“哦嘿~~~~对面介阿妹呀~~~~妮就看概里哦~~~~”,山歌一开腔,成功吸引了奶奶的注意力,停下手工的活,也用山歌回应着。

一唱一和之间,两人越走越近。一见钟情,互送定情信物。奶奶扯掉上衣间的一粒纽扣,羞涩的递给爷爷。爷爷摸遍全身还没找到合适的信物,便给了奶奶1角钱。

爷爷用了山歌向奶奶诉说倾慕之情:“橄榄好食核唔圆,相思唔敢乱开言;哑子食着单只筷,心想成双口难言。”委婉含蓄,情深意切。

奶奶也用一首山歌回应着:“郎有心来妹有心,铁杵磨成绣花针;郎系针来妹系线,针行三步线来寻。”

歌声袅袅中,相互表达情意。爷爷向奶奶家提亲,却遭到了拒绝。理由很简单:爷爷父母双亡,家里不富,又是个走风水的。

在那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自由恋爱少之又少。奶奶不顾家里反对,没有八抬大轿,没有婚礼,没有聘礼更没有嫁妆,就这样进了我们家,成了我的奶奶。

结婚后,夫妻恩恩爱爱,一年后生下了我爸。关于爷爷奶奶的爱情故事,爷爷不肯过多的交谈,但我想他们一定过得很幸福。

村里的老人都说,爷爷奶奶年轻的时候很恩爱。在封建的偏僻山村,他们出门都是手牵手的,看向对方的眼神都带着浓浓的爱意,简直就是一对神仙眷侣。然而,就在爸爸六岁那年,奶奶自杀了。

奶奶的自杀毫无征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爷爷外出办事的一天晚上,奶奶去山上采了一种叫“大茶叶(断肠草)”的毒草,熬水服用后去世了。夫妻恩爱的奶奶,为什么大晚上去摘“大茶叶”,抛下幼子自寻短见?成了我们家的一个谜团。

奶奶走后,舅老爷带着几个人把爷爷痛打了一顿。一身伤痛却没有包扎,任凭鲜血直流、凝固。从不沾酒的爷爷喝得烂醉如泥,若不是看到蜷缩在墙角里簌簌发抖的爸爸,也许爷爷也会跟着去了…...

这是爸爸童年的灰色记忆,也是他强烈反对我继承祖业的理由。爸爸跟我们不一样,是我们几代人中,唯一没有特殊之处的人。

幼年丧母,少年丧父,中年丧妻。父子俩相依为命,爷爷既当爹又当娘把爸爸抚养长大,也有很多媒婆牵桥搭线,爷爷总是拒绝。直到爸爸成年后,遇到了一个离婚的女人,同样的齐耳短发,同样有着时代特征的名字“招娣”。

为了避讳,二奶奶嫁入后,改名“二娣”,第二的“二”,招娣的“娣”。二奶奶很能干,家里家外一把手,脾气却不是很好。我总感觉爷爷和二奶奶少了份夫妻间的恩爱,连晚上分房睡的。

老年丧子,爷爷78岁那年,爸爸去世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爷爷打开工具箱,他抚摸着那颗纽扣良久才对我说:“你的路,自己选择吧。”从此,爷爷不再让我继承衣钵。我也只想做个普通人,在平凡中生活中跟爱人携手一生。有些东西,或许在我这代,终。

爷爷百年后,工具箱也不见了踪迹,连同奶奶的那颗纽扣。他们相处的时光不过六七年,却让爷爷念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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