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接连失业，被迫成为电脑贴膜贴钻专员

09我来到了上海徐家汇寻梦，找了一份电脑销售的工作，那时的徐家汇太平洋电子产品异常的火爆。嘴笨的我为了完成业绩，骗黄姐高价购买了一台电脑，当她热情的把我当成朋友并请我吃饭时，我忍不住坦白了。

这件事很快被店长知道，尽管黄姐并没到公司大闹，可我依然犯了大忌，良心的谴责加上店长的排挤，我被迫提交辞呈。

提交辞呈的当天，那个当初破格录用我的老乡D经理并没有细看我的辞职申请，而是讲公司打算弄个电脑美容专柜，劝我留下来。

我一脸懵，一阵解释我才明白，其实就是给笔记本电脑贴膜贴钻，那会儿手机贴膜很火。但是给笔记本贴膜贴钻还很少见，所以当其他电脑公司开始尝试这个业务时，我们公司也想跟着分一杯羹，经研究确定打算设立一个专柜，D经理说上面的意思也是从内部员工中选择一个，我是首选，一是心细，二是有一点绘画基础（公司每周都会出一期黑板报，销售人员轮流画报，轮到我时，我会画一写最新的笔记本图片以及激励销售人员加油干的简单漫画）。

待遇是底薪1500加按销售额的30%提成，相比我之前卖电脑每台50-200不等或者毛利的5%提高了很多。于是那天即将要失业的我，同意留下来接受这个所谓“电脑美容师”的工作。

2.专柜开张，有了客源，生意稳定

确定了人选 ，公司很快送我去培训，说是培训其实就是到公司其中一个领导熟识的美甲店而已，对，所谓电脑美容师和美甲极其相似，都是用小桌子、小板凳、剪刀、刷子、洁尘布、一张硬卡片以及一把镊子、一台烤灯。

在美甲店学习其实只是掌握如何烤灯的技术，贴膜是学不到的。白天在美甲店学贴钻烤灯，晚上去看人贴膜。

每当夜幕降临，地铁里、天桥上陆陆续续挤满了卖各种小商品的、手机贴膜的。大多时候我都挤在天桥上看贴膜，天桥的最西面有个女子贴膜技术最好，每天生意都很火爆。

一来她嘴巴甜能说会道，二来她贴膜快且无气泡。每当有客户选好手机膜后，她都会先打开手机膜，然后快速喷上清洁剂用洁尘布清理手机屏幕，紧接着撕开手机膜内层迅速从手机一端贴起，固定好一头拿出硬卡片一手挤压一手快速拖拽手机膜，很快到底“撕拉”一声，在我还没反应的时候她已经撕掉了手机膜的外层，一个手机就贴好了，整个过程前后不过一分钟，一气呵成毫不费力。

一连几天我都在观察她，慢慢熟了以后得知她叫娟子，来自唐山。我曾经想要让她去公司面试销售的工作，因为我觉得她能说会道卖电脑指定行，当她得知卖的好一个月也不过七八千工资时，说还没有她贴膜赚的多，果断拒绝了。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是个暴利的行业。往往进价不过1元的手机膜，贴一下价格直接就蹿至10元以上，而一些看似包装精美的整机膜，进价也超低，但贴膜价格最高能飙升至好几十元。

她说行内流传一句话：“贴膜”虽属技术活，贴多了，也没啥大讲究。但这生意比起其他摆地摊的风险低，利润却能高上好几倍。她告诉我说电脑贴膜和手机还不一样，一般贴膜镶钻的都是女性客户，把握住客户群才有生意，还说自己已经贴了四年膜，手里攒下了一些钱，打算回老家做点小生意。

有次，我帮她收摊时问她：“已经来了好几年，为什么不想着留下来？”她停了停手里的动作很快再次收摊，然后低声说：“大上海是文化人的天堂，我什么都不是就不凑热闹了。”

一周后公司贴膜专柜正式开业，我成了唯一的电脑美容师。

靠着娟子教给我的贴膜技术再加上我挑选了适合女性群体的各种镶钻小图案，一个月后有了稳定的客源，生意稳定。第二个月业绩达到了2万，当月的销售会议上得到了领导的表扬，我信心满满打算大干一场。

3.弄坏客户电脑，辞职离开

生意好起来后，我经常一坐就是一天。

为了扩大销售额，除了进货图案配套的贴片钻以外，我还自己绘制了一部分的卡通图案，配好色去搭配亮片和各种颜色的钻。

一个周末迎来了一个大客户，她是一个约二十多岁的女孩，长得酷似蒋勤勤，个子高瘦，穿了一个肉色袜搭配一双齐膝靴，一件米色中长风衣，直接来的总店，一进来就说要买宏碁品牌配置最高的笔记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等她选好笔记本，配好包包后有看中宣传页上的一个凯缇猫图案，紧接着找我给她贴了笔记本的内外膜以及封面镶了一个凯缇猫的图案，一共500元，我忙活了两个小时。

临走前我送她一瓶清洁液和一块洁尘布，让她每天擦试一下，保持钻的亮度。第二天一早她又来了，说要给手机贴钻，选了最好的银色钻，除了屏幕全部贴满，甭管是手机还是笔记本，其实最难的最费工夫的就是贴钻了，这和做美甲一样，贴几片就要往烤灯里烤一下，不过这种赚钱也多。这次整个手机贴完一共1200元，弄了四个小时。

店里和我相熟的销售员都说这样的女孩满身的名牌，不差钱的。那时的我不懂什么名牌，只知道她穿的很好看，长得也很好看。

不久之后她又来了，拿了几个U盘和几双鞋子，让我看着给做个造型贴上钻，我说指了指立在旁边的宣传页想说自己是电脑美容师，不做其他的。她“噗嗤”笑了：“你傻啊，贴什么不是贴，给你钱怕什么，有钱都不赚的啊？”，好吧，为了钱，我做了。

慢慢地她开始帮我介绍一些客户，我们成了朋友，她让我喊她琴姐，为表示感激我请她吃过几次饭。我以为我在这座城有了稳定的工作有了朋友，算是安稳了，却不知很快这个梦碎了。

有天她到店里送了一副电脑贴膜，是一男一女紧紧拥抱的图案，很温馨，她说这是她和她先生合影制作成的漫画，让我根据图案去采购材料贴上钻，那是我第一次听说她有先生，我笑着说：“琴姐，你都结婚啦，放心，保证让你满意”。

她咧了咧嘴没说话留下电脑走了。我开始选色选料，材料包到了之后加了几个大夜班把那幅画贴好了，俊男靓女很美，我等着琴姐来拿一定会满意的。可琴姐就像失踪了一样，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我慌了，担心她是不是出事了，不停的在她QQ空间里留言，可一切都像是石沉大海，那一刻我才发现除了喊她琴姐，其他的我一无所知。

一个月后，琴姐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男的。巨丑还秃顶，年龄又大，肚子也大，我懵了，更懵的是那男子坐我对面把琴姐拥在怀里亲吻。

那一刻我正在用镊子挑选钻打算应琴姐要求添一个棒棒糖图案，手一抖划了一个大口子，那男的眉头紧锁怪我不小心，琴姐赶紧说没事没事。我的大脑片空白。空白到不记得什么时候冲进来一个中年妇女疯了一样打砸我的柜台，又是怎么样辱骂和踢打琴姐的。

那天的我整个都是空白的。最终在那场混乱中，我的摊位被砸的七零八落，琴姐落荒而逃，那个秃顶的男人死命的拉住那个中年妇女，而琴姐的那台笔记本也被砸的稀碎。

后来那个中年妇女找不到琴姐，就到公司找我算账，硬说我把那个笔记本弄坏了，赔偿。七七八八算起来最终我赔了一万块。也是在这时才得知琴姐比我还小一岁，来自某偏远山区，因家里母亲重病需要钱，在KTV做公主时结识了那个做生意的秃顶男人，做了金丝雀，东窗事发时刚满半年。她消失的这一个月是那个男人带着她以出差的名义满世界游玩，终于在来我店里那一天被原配抓个现行。

琴姐又消失了，再也不见了。赔完钱我提出了辞职，很快我离开了这个曾经我以为能够留下来的地方。黄姐不计前嫌给我介绍了一家写字楼文员的工作，上岗前需要到南京总部培训。

在火车上收到琴姐发来的致歉的短信，那一瞬间我嚎啕大哭，我不知道到底是哭我和琴姐那份自以为是的友谊？还是哭我再一次颠沛流离的生活，可不管因为什么哭，我都知道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

4.后来的我们都不再是我们

转眼又是两年半，我依然在徐家汇。这个我以为再也不会回来的城市，却在南京短暂培训结束后就返了回来。

黄姐说：“上海是个大都市，机会多。”于是，我回来了。

我在距离太平洋一期不远处的写字楼里工作，很多时候站在窗前眺望曾经的那个电脑公司。

尽管就在旁边，我却再也没去过，甚至地铁9号口里公司的柜台我都是匆匆而过不曾停留。

我时常回想起那个天桥上教会我贴膜以及做生意的娟子，也常常想起曾经的琴姐。前者让我心暖感动，后者让我心疼纠结。

我一直都觉得人与人的相遇都需要缘分，也愿意相信彼此走过一段路程就真的各奔东西了。

我从未想过自己和娟子、琴姐还有再见面的时候。

后来我跳槽到另一家公司做财务，一次给公司员工租房子的时候遇到了娟子。娟子说她本来是打算回老家的，后来谈了个本地的男朋友，就结婚留了下来，现在开了家中介公司，老公在旁边弄了个送水店，门面自己的，辛苦是辛苦了点，一年下来也挣不少。

我笑：“娟子，你还是留下来了，真好。”她也笑：“是我们都留下来了，真好。”

不久后我陪着老板娘在龙之梦买女装，意外的碰到了琴姐。老板娘挑选之际，琴姐来到了我的旁边：“叶子，当年那件事对不起。那件事之后我躲了一阵，后来去找你听说你辞职了。我就在这家卖衣服了，几年下来做到了店长的位置，还是靠自己挣钱踏实...”

在那一刻我的纠结不知怎的突然消失了，我想我该放下了，她好就行。

其实我挺感激那短暂的电脑美容师从业经历的，我认识了娟子和琴姐，也因为那份工作锻炼了耐心。

只是不管是娟子还是琴姐，我们都不再是我们。我们也默契地相遇之后都没主动说留联系方式的意思。

不管怎样，后来的我们都体面地留在了这座城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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