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我还欠一个人一顿600块的生日大餐,也欠她一份再瘦5斤的努力。
时间跳回到2006年夏天的话,场面是这样的。
附近的商店把冰箱里的东西换了一遍,冰淇淋和冷饮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天热起来,路上穿裙子,清新干净的女孩子好像一下子变多了也更漂亮了,连隔壁班那个胖胖的女班长这时候都具有养眼功能了。我心想,夏天真是个奇妙又美丽的季节。
绝大多数的男同胞走路的时候眼睛开始东张希望,盯着好看的女孩子,一不小心就发生磕倒,撞上绿化树这类的多发事件,我得承认我也是这个绝大多数当中的一份子。就是在这个盲目找寻的过程中,我遇上了一个花儿一样的女孩子,我叫她“花花”。
混熟以后,花花喜欢拉上我一起探讨人生和理想,我们在乌江边上谈、在学校对面的高山上谈,也在周末的教室里大谈特谈,谈天的内容从记事初始的年代到落叶归根的打算,从小时候看得动画片到眼下惹出眼泪的电影。
我是个慢半拍的人,直到很久以后再没有这样谈天的能力或者说对象的时候,我才开始惊讶和花花之间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生理想可以探讨?这是个问题,我至今没有答案。
有年元宵,补课滞留在外,花花叫上我去了街上的德克士,点了一个双人份。我带着十几块钱,心里着急的紧,所以吃东西的时候故意吃的很秀气,可是看到对面的花花吃的更秀气,我更慌了,一直在想怎么办,怎么办?那个时候,她大概没看出来我的窘迫也没看出来一顿饭我吃的多不安。
终于,吃完了以后,她擦擦嘴巴,对我一笑:走吧。
不买单了?我笑的很僵,摸着兜里可怜巴巴的十几块钱。
你傻啊,刚已经买过单了。她笑起来像一朵花儿。
我一脸懵逼,好像听到了石头掉落的声音。
她说:我请你,下次我生日的时候你再请我吧。
我说:恩,一定请你吃一顿生日大餐。
想起来有点丢脸,正是在那次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德克士是先买单后吃饭的。我当时狠狠的下了个决心,等花花生日的时候我一定要请她吃一顿特别大的大餐,哪怕为此花掉我一个月600块的生活费都没关系。
等到快要高考的时候,花花悄悄跟我说:如果将来我们在一个城市上大学,我们就在一起吧。
因为这句话,我高三的整个下学期瘦了10斤,我开始拼,不再打架、不再去网吧,小春子一开始还经常叫我去台球馆,后来也干脆不叫了。
录取通知下来的时候,我那天和金老板喝醉了,我差了花花5分也离了她的城市500多公里,她在广州,我在长沙。
小春子劝我:就别跟酒过不去了,实在舍不得就直接跟她说啊,放假就你来我往的也行啊。
我说:我现在挺后悔,要是再拼一点,再瘦个5斤大概5分也就挣到了。
大学,花花来看过我一次。
我和朋友在校外合租的房子,三室一厅。
我在火车站接到花花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到我住的地方的时候都10点多了,我说带她去餐馆吃饭,她不让,说要吃我下的面。我在厨房闹腾了半天,端出来两碗西红柿鸡蛋面,她吃的很香,她说: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我笑的干干的,说:这算是欠你的那一顿生日大餐行不?
她认真的看着我,不行!
睡觉的时候,我收拾好被子和枕头准备往客厅的沙发转移,她说外面容易着凉,要不就一起吧,你睡一边我睡另一边。
那一晚,我们聊天聊到天亮,她说的激动的时候哭了。
之后,我带上她爬了一趟衡山,她走不动的时候,我把她背起来走了半公里,那是我第一次背她也是唯一的一次。
花花离开之后,小春子调侃我:没干坏事情?
我说:没干坏事情。
在衡山的时候也没干坏事情?
我说:没有。
他丢了一句:活该你老光棍一条!
“活该你老光棍一条!”这话我第二次从他的口中听到是大学毕业的时候。
联系渐渐的就少了,花花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以后,我没有难过也没有悲伤,我只是觉得有时候心里空空的,像挨了一记闷拳打出来的凹印,梗在那里不舒服。
“偶尔我还是会想起她,想起来我还欠她一顿600块的生日大餐,也欠她一份再瘦5斤的努力”。
这是我喝醉以后跟葵葵吐槽的心里话。葵葵啥也没说,一把把我抓过去,给了一个熊抱。
葵葵跟我一个系,长相一般,但是人特别好也容易亲近。那段时间她经常去我们那里蹭饭,说我们做的饭比学校食堂的好吃太多了,我想到花花也说过这样的话,大赞她有品位,她咧嘴笑了。
为了报答多次蹭饭的恩情,她常常会给我们带些水果,天冷的时候,她会送我围巾、小说书,说是慰劳我这个厨师,我特别欣赏她这种知恩图报的性情,跟她经常闹成一片,一时亲密无俩。
大四光棍节,她送了我一盒巧克力,我贼高兴,夸她说:葵葵真好,真么体贴,居然还知道我有低血糖,谁要是娶了当媳妇真幸福。
她伸手捏了捏我的脸,嘴巴真甜。
回到寝室以后,一帮禽兽冲过来抢巧克力,抢的不亦乐乎。小春子问了一句:谁送的?我说:我低血糖自己买的,靠,你们也不说多给我留几颗。
晚上,葵葵发来QQ询问:巧克力好吃吗?我也不知道你的胃口,随便买了一盒。
我大赞道:老好吃了,特别合胃口。
她发了个捂嘴乐呵的表情,又问:还有呢?
我老实交代:寝室里那帮禽兽都快打起来了,抢的不要不要的。
然后,她就不说话了,我以为她是睡着了。
那是个只知道玫瑰花才代表我稀罕你这意思的年代,也对,那玩意儿一捧花要200快呢?是后来好久以后,有一次宝宝捧了一盒巧克力回来乐的跟多太阳花一样,他跟我们说是女生跟他表白了,我才捶胸顿足的觉悟:原来女孩子表白都是送巧克力的,巧克力原来也可以说我稀罕你的意思。
我一下子想到了葵葵那天问我话,那句“巧克力的味道怎么样”大概潜台词就是“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就在宝宝乐的一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也一整晚失眠了,我最后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我喜欢葵葵!
因为离校手续出了一点问题,我是全寝室最后一个离开的人,也是全寝室最后一个收拾行李的人,我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从葵葵送我的小说书里翻出来被折好的一页,那上面藏着一行小小的字:“傻乎乎的兔子先生,我迷恋上了一个温暖干净的人。”
我冒出眼泪来,没忍住。
我知道我必须做点事情把注意力转移开去,所以我打开了电脑,一直打游戏,从上午一直打到下午,葵葵的脸就在我的电脑屏幕前一晃一晃的,我一直连跪,跪的有点麻木了。
点外卖的时候我习惯性的问室友吃什么,结果回头一看,空荡荡的寝室里只有自己。夕阳从外照进来像是午觉突然醒了,葵葵的影子还在黄昏里跳动,心脏像是又挨了一记闷拳,隐隐的收紧。
我把被子丢下了,把那些旧一点的衣服也丢下了,带着一箱子书,自己买的、葵葵买的,轻轻的关上门,离开。
一年后,我在葵葵的朋友圈看到她穿婚纱的样子,特别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