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自从怀志查出尿毒症，全家就处在一种压抑、沉闷、凝重的氛围之中，再也没有了全家人逗儿子取乐的笑闹声。两岁多的儿子不停地叽里呱啦、跑东窜西，大人们也只有紧随其后，满面愁容地提醒着“不要乱跑”。

怀志出院半年多了，那高昴的费用实在是住不起，只能在家里打针吃药，定期到医院做透析。每次去做透析都是妻子陈月陪着，爹妈在家里照看着孩子。在重病面前一切劝慰都是苍白无力的，妻子陈月也只是默默地陪着。

“月，你走吧，回你老家去吧。反正这病也没个好，我也别再拖累你了。”

回来的路上，怀志这样给妻子说。虽然他不想让妻子走，但这话不能不说，他早经猜透了妻子的心思，妻子也是在去留之间苦苦挣扎左右摇摆。他不想用道德绑架住妻子，毕竟自己也是想开了，她没有必要悲苦地陪到自己离开人世。

“我走了你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妻子陈月没有明确拒绝，怀志虽有准备但也是心里一沉。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这层窗户纸总得有人捅破，自己捅破也许更好些，他是爱她的，他不想让她背上沉重的负担。他知道，她也是爱他的，只是两难的现实总得有个最佳选择，没有必要都深陷其中。

“没事，我爸妈都还年轻，他们可以照顾我。至于孩子……唉！我还没想好，咱们再商量吧。”怀志心里翻腾着，有气无力地说着，有不舍，更多的是无奈。

妻子陈月家是江西的，两人是在江苏打工的时候从认识、恋爱到结婚生子的。自从儿子出生，陈月只回过一次老家，她也是父母的心肝宝贝掌上明珠，也是爹妈日夜的牵挂。特别是怀志得了尿毒症后，陈月每次给爸妈打电话都是哭，从通话中，怀志推测她的爸妈劝她回老家去，但陈月没有答应。

陈月日渐消瘦，二十七岁美丽女子的脸上早早地失去了光泽，怀志于心不忍，所以他要把她“赶”回老家去。

02

“我要让月月走，回她江西老家去。”怀志这样给爸妈说。

“那也是，也该回去待段时间了，从结了婚也没回去过几次，爹妈也是想她。”妈妈附合着说，爸爸说了声“行”。

“不是待段时间，是让她走了不再回来了，我们离婚。”爸妈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怀志赶紧地补上一句。

“什么？离婚？”爸爸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放下茶杯，“人家想留都留不住，你这倒先提出了离婚，你他妈的脑子也坏了吗？！”爸爸显然是急了眼爆出粗口。

“是月月提出来的？”妈妈急切地问。

“她虽然没提出来，但肯定也有这个想法。我想她爸妈也是这个意思。”

妈妈开始流泪，“唉，你这孩子，自己身子都这样了，她又没说，你又何必挑这个头。”妈妈抱怨，“后街上的小冉，人家不也是（丈夫死后）呆了好几年才走的吗？！”

“我和人家不一样，医生不也是说了吗，平时注意，按时透析能撑上七、八、十来年，有的能撑上二三十年。我不想让月月等这么久。”

“那也不能有好了就跟你，不好了就走啊，那他妈的还算两口子吗，娶媳妇不就是为了有病有灾的有个照应！”爸爸很生气。

“你说这些都没用，都是老观念老思想，人家又不是卖给你的。我这又没个好的时候，不如来个好说好散，何必都闹心。”怀志倒下定决心让陈月走。

“去你妈个X。”爸爸起身走到院子里，围着葡萄架转了一圈，摘下几颗坏死的葡萄扔到地上，又返回到屋里，继续坐下，不说话。妈妈还在哭，天塌下来似的。

妻子陈月肯定是在自己屋里听到了怀志和爸妈的对话，孩子睡下了，她走了进来，默不作声地坐在怀志身边。

“月月，你要走孩子怎么办？”怀志妈妈擦了擦泪，问向陈月。

“嗯……我想……带昊昊一块走，也能减少些花费给怀志治病，再说……”陈月说的吞吞吐吐，一旁怀志爸爸打断了她的话，“不行！昊昊你不能带走，我们老陈家不能成了绝户。”怀志爸爸说的坚决，是铁了心。

“月月，你要走，我们也不强留你了，但昊昊你得给我们留下，是陈家的后不说，怀志也能有个盼头。”怀志妈妈也要求留下孙子。

妻子陈月没再说话，哭着跑回到自己屋里。

03

二十天后，怀志做完一次透析身体稍好了些，陈月抱着儿子昊昊和怀志办理了离婚手续。

第二天的时候，陈月只身一人去了车站，她要回自己的江西老家，没有人送行，也没有行礼，只随身带着结婚时怀志给她买的挎包。

陈月走后，每月的二十号，怀志手机都会收到短信提醒，那是陈月给儿子的生活费打过来了，至今已是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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