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站在我面前人高马大的保安朝我大喝一声“你身上拿着什么东西！”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个麻龟的醉汉，天地似乎都旋转起来，一丝红晕升腾到我的脸颊，我感觉我的双脚有些支撑不住我自己。

“叔叔，我没拿东西，”我用双手紧紧捂住大衣口袋，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不发出一丝颤抖，“我只是刚好路过这里。”

“你说谎！”他丝毫没有理会我的辩解，自顾地拿着手电筒朝我身上照来照去，招手对我说，“到我这里来！”

寒冬腊月的天儿里，冷风刮得我瑟瑟发抖，身上那件如套子般及膝的深红色大衣，本应是为我御寒的利器，此刻却显得如此的单薄。我的双脚因为寒风和过度紧张的缘由，早已顷刻间在原地僵住，动弹不得。我试图往前迈出哪怕那么一小步，却仍感觉到腾挪不动的徒劳。

我的目光顺着自己冻得发僵的脚丫子，移动到保安冷峻的脸庞，从他的脸上我看到了一丝不耐烦的神情。

我和保安之间仅有的两三米间隔的距离，此刻却成为我妄想脱身的“安全距离”。我的小脑袋瓜子飞速旋转着，搜肠刮肚地为自己编织开脱的词汇。我甚至想象自己变成《封神榜》里的土行孙，一下子遁进地里消失不见。然而这些设想都没有应验。

保安一个箭步朝我走来，两三米的距离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仅仅只有两步之遥。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因为手劲儿太大，差点把我勒得喘不过气来。

“交出来，”他像一只恶狼一样恶狠狠地瞪着我，“让你交出来听见没有？！”

或许是我的冷漠，不，是我因为紧张而不知该如何回应激怒了他，使他放在我衣领上的手的力道又加重了些许。如果不是因为他那强劲的力道使得我难以呼吸，以至于我随手松开自己紧紧捂住的大衣口袋，而使口袋里的一沓贴纸顺着我的裤腰带旁缓缓滑落的话，我可能会当场去世。

地上传来一声硬纸片砸向地板的声音，我和保安的目光都不自觉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叠崭新的卡通贴纸。

那个保安和我的距离仅有几公分，我看见他的嘴里哈出白色的雾气，雾气里还夹带着一股难闻的烟味。他望向我的目光依然十分狰狞，可令我庆幸的是，他的手终于从我的衣领上拿开，转而朝地板上的那沓贴纸移去。

他拾起那沓贴纸，在我的脑壳上拍了一下说：“还说你没偷东西，这是什么？”

“贴纸。”我小声地说。

“贴纸也是你能随便拿的吗，而且还一次拿这么多，”他把贴纸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分量，盯着我说，“小心我让警察把你抓起来。”随后他便拿着那一叠贴纸，扬长而去。

那种贴纸是放在鞋盒里面，随鞋赠送的儿童玩具，上面绘制着一些花花绿绿的人偶，可以撕下来贴在本子上，深得我的喜爱。

晚上八点钟过后，等那个车间的工人下班以后，我穿上红色大衣，像个007特工一样登上工厂的五楼，蹑手蹑脚地取得贴纸以后才匆匆离开，没想到却在路上被一个保安给截住了。

工厂还没到下晚班的点，道路上一片寂静，只听到几台机器运作时的轰轰声。

我扣好大衣扣子，双手插进口袋里，再把脖子根往红色大衣里紧一紧，然后便摇摇晃晃地走回家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