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尽是我老婆  -                                                          -----谨以此文纪念我逝去的爱人       

2010年的春节过了好久，天依然好冷好冷。难得见几天太阳，飘着雨晌午，我醒了。睡了大半天，惺忪的睡眼，轻轻地叹息，春天的雨如刀，格外的迷离了我恍惚的情缘。  　　

昨晚的酒又醉了。揉了揉额头，浓睡不消残酒！醒了，怎奈思念仍然未醒，燕儿的身影仍在愁肠深处九曲环绕，撕心裂肺！        

与燕儿的相识很特别，也是一个春天，不过那是个阳光灿烂的春天，那时我很年轻，骑着自行车与几个同事去江心洲玩，好多好多的风筝在天空中飘。那时，泾县城很小，没有什么开阔的地方，江心洲便是年轻人嬉闹的地方。快了，朋友们都推车过了一道小小河坎，我想，这坎我能骑过，于是，我的车与我的年龄一样，快乐着飞驰着，说时迟，那时快，我提起车把，试图跨越过去，哇哈哈，听见‘哐啷’声，我人仰车翻，一声惨叫，左手臂磕在一块锋利的石头上，顿时，血流如注。同事们傻了，迷糊中，一个轻盈的身影，跑了过来，记得当时那影子像燕子般。‘快，撸起衣袖，’她用牙齿撕去我另一只衣袖，紧紧的扎着我受伤的手臂，止住了汩汩的流血。快，送医院，同事们惊慌失措的推车送我到医院。麻醉中，我左手臂缝了13针。后来，我住院时，知道那个帮我包扎轻盈身影的女孩叫燕子，就是这家医院的护士。余下的日子里，我们认识了，每每我感谢时，她会用拇指轻轻的放在唇边，莞尔一笑，轻轻地来轻轻的去，感觉像水西山上的杜鹃。        

飞絮飘进病房的一个下午，我准备出院了，我问她，如何感谢她，她笑了笑，像一个阳光透过柳条一样，‘没什么，假如真的感谢我，就把你床边的那本《泰戈尔全集》借我一看，我喜欢飞鸟集里的一篇：鸟儿愿为一朵云，云儿愿为一只鸟。好，我打开折页，正好也是， 鸟儿愿为一朵云，云儿愿为一只鸟。真的我们都爱上了泰戈尔，爱他的静默，豁达，宽厚，仁慈，执着。他让我们去冰寒而温馨，去浮躁而宁静，去混沌而澄明……。        

一个春天去了，又是一个春天来了，我们快乐着，鸟儿似的。我们常常去红旗商场旁的那家早点摊，有一天，她问我，你为什么爱吃这里馄饨，我偷偷一笑，不告诉你，她不依不饶，于是，我写了一个纸条：知道吗，这里的馄饨，滑滑的，郁郁的，像你的唇。        

还是一个春天，我又写了一个纸条给她，‘我不想叫你燕子了，叫燕儿。’她知道，我还没有从顾城自杀的阴影里走出来，那本《英儿》我看的黯然神伤，顾城是我的偶像，顾城的诗，画，像夜的梦，时时袭我而来。        

有一天燕儿骑着小木兰（那时，电瓶车还没有）过来找我，我也收到她给我的一个纸条：好呀，我随便你怎样叫我，不过你记住我们的泰戈尔的飞鸟集里还有一句，‘水里的游鱼是沉默的，陆地上的兽类是喧闹的，空中的飞鸟是歌唱着的；但是人类却兼有了海里的沉默，地上的喧闹，与空中的音乐’。记住，人生犹如静物，别注视它影子的一面，会暗的，看看阳光吧，你会快乐的。        

燕儿，就这样一直感动着我，阳光着我。我的诗集《青弋江上空的燕儿》已接近尾声了，我说，我的诗集就是我们婚礼上的《圣经》，我们一定怀揣着它，手按着它，步入我们婚礼的殿堂。因为它是我们爱情的誓言，爱情的承诺。春天是见证我们爱情的季节。我们共同盼望着下一年的春天的到来。        

小小泾县城，流行起了新的发型。一天，燕儿也不列外，换了个发型，骑了电瓶车来看我了，并且，告诉我，北京爆发了非典，泾县医院组织护士志愿者，支援那里，她说，她第一个报名，大概离开泾县半年，同时，问我头发好看吗？好呀！看着她骑车离开的背影，弯弯的曲发，春天的柳丝般，淡淡的黄色，像润润的淡月落在宣纸上一样。        

四个月后，这是一个飘雪的日子，深深的雪，离春天还有两个月，我手机收到她的短信：鸟儿愿为一朵云，云儿愿为一只鸟。近乎同一个星期。也收到一个噩耗，燕儿因忘我的工作，不幸感染了，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诅咒这雪，是不是下着的就是人世的残缺？难道是上天用残酷冻结着我的春天。        

雨似乎止了，有花花的太阳，我挣扎着，上了街，街旁的店铺传来刘若英歌 ，“我们没有在一起”：一直说的那个公园已经拆了，还记得荡著秋千日子就飞起来，漫漫的下午阳光都在脸上撒野，你那傻气 我真是想念，可是呀只有你曾陪我在最初的地方，只有你才能了解我要的梦从来不大，我们没有在一起至少还像情侣一样，我痛的疯的伤的在你面前哭得最惨，我知道你也不能带我回到那个地方，你说你现在很好而且喜欢回忆很长，我们没有在一起至少还像家人一样，总是远远关心远远分享！        

燕儿曾经骑车的路上，人多了起来，骑车的女人也多了起来，那发型，那身影，忽然感到熟悉，我眼湿了，朦胧中看见-----“满城尽是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