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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来自主题: 养儿真能防老吗,你身边有哪些真实故事?
茅草屋里的老人
安意若兮
2019年10月19日
“ 我从未见过这么丑陋的鼻子,女巫的鼻子一般 ”

我趴在教室的窗口,看着那个弯腰驼背的老人,那个八十多岁,独自住在茅草屋的老人。茅草屋古旧,低矮,下雨的时候,雨水顺着屋檐低落,污黄、浑浊,像是苦难的泪水。

老人弓着接近九十度的腰,拄着拐棍,提着一小铁皮桶的水,吃力地向前挪移。她走走停停,终于挪到了自己低矮的小屋。不久,茅草屋里冒出了浓重的烟雾。我站在窗口,呛得剧烈地咳嗽。

老师在讲台上讲得眉飞色舞,而我却游走在课堂的边缘。我一边装模作样抬头看黑板,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窗外瞅着。老人似乎吃完了饭,她坐在了门口的青石凳上,依旧是弓着腰。

茅草屋的隔壁,是她儿子的家,只是儿子早亡,如今里面只住着自己的儿媳。我见过她的儿媳,她个子高,腰身也因为上了年纪而有些佝偻。她的那张长长的脸,时常挂着苦相。眼很小,看人的时候,眼珠似乎从来都没动过,因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冷漠。不甚密的头发,梳得齐齐整整的,用两根银针,别在耳后,显得清爽麻利。

此时,她的儿媳从隔壁宽敞的院落,进进出出,忙前忙后,只是对她视而不见。好像她们不是邻居,更不是婆媳,更像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一般。曾经听闻,她们婆媳关系甚为不睦,至于原因,我不甚清楚。

看着那个孤独的老人,我的心像被水草缠绕一般,潮湿、稠密,继而升腾起一阵又一阵难以平息的恻隐。这股难以抗拒的力量,驱使着我在茅草屋前停下了脚步。

很显然,老人的吃住以及生活做饭,都在那间促狭的茅草屋里,因而,站在门口,便会闻到一股淡淡的,燃烧过的柴草的味道。门敞着,老人并未在屋里。正疑惑时,我看见她提着小铁皮桶,从邻居家挪了出来。

她吃水,也从不去儿媳妇家提。

我慌忙跑过去,一把接过她手中的水桶。老人有些诧异,但剧烈的喘息,让她不能言语。

“我能行……”过了一会儿,她在我身后说,声音还是有些吃力。巧的是,我刚拎着水,走到茅草屋门槛处,便看见了老人的儿媳妇。那个高瘦的女人,神情冷漠地瞅了我一眼。

“不用帮她,她自己习惯了!”她边锁门边朝我说着,眼神里有厌恶、不屑,顺带皱了一下鼻子。我从未见过这么丑陋的鼻子,长而歪,像动画片里面可恶的女巫的鼻子一般。

我不知道说什么,事实上,厌恶让我不屑于搭理她。

当然,老人也没搭理她,她拿着针线筐,从昏暗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坐在门前,老人开始仰着头,费力地朝针孔穿着线。

“我来吧……”我说。

“好……”老人发出如释重负的喘息,将针线递给我。我麻利地将线穿进了针孔中,顺手在线梢处挽了个疙瘩,递给她。

“啊,你千万别系疙瘩,自己缝针,得自己系疙瘩,不然,就会有许多疙瘩,一辈子都解不开……”老人的语气,有点冲,有点埋怨我的意思。她说着,垂下眼,不再看我,像是刻意躲避着什么。

疙瘩?解不开?当时的我,不明白。

后来,我又遇见过相同的事情,也听过类似的话,那感觉,大抵与“解铃还须系铃人”有些类似吧。

这桩旧事,发生在二十多年前。那时我还小,不懂那对婆媳之间的心结,为何难以开解。如今,我才明白,有些事,有些人,终究会隔山隔海,不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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