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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来自主题: 你有什么关于疯子的故事?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那个才华横溢的疯子(下)
长歌月中眠
2019年3月23日
“ 各种不平衡不甘愿,最后都报复在了媳妇身上 ”

阿成从小聪明伶俐,看东西,都是一看就学会,对音乐很有天赋,编过不少好听的歌儿,好些年轻的小伙子大姑娘都唱过编的歌。这让他的父母很是引以为豪,觉得自己儿子是这十里八乡都难得的才子,挑媳妇的眼光自然也是挑剔得很,大多数人家的姑娘都看不上眼。

这边父母在跟媒人挑挑拣拣,阿成自己却跟隔壁村的姑娘春意看对眼了,不顾父母的反对也要把人娶进门。

阿成虽从小就是父母的骄傲跟面子,却一直乖巧听话,几乎不曾违背过父母的意愿,这次还他第一次明目张胆的跟父母对着干,为了终身大事。

他爹妈在被震惊到的同时,却也被他的决心吓到,自己的儿子性子自己清楚,乖巧却也执拗,想要的东西几乎就没放手过的。他爹妈反对了一阵子,阿成的态度愈来愈坚持跟偏激,差点让家庭关系都恶劣起来,后来,阿成爹妈生怕再反对下去他会干傻事,最终还是咬牙同意了。

然而他爹妈又如何甘心?各种不平衡不甘愿,最后都报复在了媳妇春意身上,可怜春意满怀着对爱情的美好憧憬嫁进门,婚后却受到婆婆的百般刁难,做事也挨骂,不做事也挨骂,站着是错,躺着是错,就连呼吸都是错。无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公婆的欢心。

哪怕后来生了个儿子,处境依然得不到任何改变,婆婆不帮忙坐月子,也不让娘家妈来帮忙,说娘家妈上门那是在打她的脸,更不让在镇上工作的儿子回来。

刚生产完的产妇,没有月子餐,每天撑着疲乏的身子自己带孩子,给孩子洗尿片衣服,看看村里其他坐月子的女人都滋养得圆润水滑,没人帮手的春意却形容憔悴,经常暗自以泪抹面。

面对母亲的苛刻,已经在婚前为了娶春意的阿成一方面心疼春意,另一方面又担心自己再为春意出头会让婆媳关系更加恶劣。

只能总是春意她忍耐一下,等他在镇上立足后,就接她们母子去镇上,分开过。

然而春意最后还是没能熬到阿成实现许诺的那天。

儿子满月宴上,婆婆抱着孙子跟亲友炫耀,笑容满面的夸着孙子跟儿子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丝毫不提刚出月子的媳妇。就在她得意洋洋之际,孙子却给了她一泡份量不轻的大便,糊了她一身。

婆婆大叫一声,开口对着媳妇就是一顿疾言厉色:“看不到孩子要拉了吗?还不知道给孩子去把屎把尿,竟然由着他拉我身上,这么多亲戚在你这样子让我丢脸,到底是什么居心?”

然后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当初就不同意媳妇过门,后悔自己没反对到底,娶了个天天给她添堵的,让她要短寿多少年。

阿成一脸尴尬劝自己妈少说几句,却也被当众劈头盖脸的也跟着念叨了一通。最后在亲友的劝和下,她总算停歇下来。

没人注意到春意的脸色,也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婆婆发作半天,她一直就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好像被骂的人不是她,这个家也不是她的,所有事跟人都跟她没关系一般。

满月宴在天色入黑后散去,村里恢复平静。到半夜,村里突然骚动起来,救护车拉着尖锐的笛声进到村里。

春意竟然给儿子灌下农药,然后自己也喝了农药。

那年代的农药,又毒又臭,春意竟然一口气给自己灌了一整瓶下去,人还没到医院,就断了气。而她跟阿成的儿子,他们爱情的结晶,在救护车还没到时,就没了生命气息,这个才刚来到世界上一个月的小生命,就这样陪着母亲赴了黄泉。

葬礼上,阿成几乎没怎么露过面。有些心直口快的人都议论纷纷,说这春意只怕是被自己婆婆生生逼迫得活不下去了。

其实我觉得这些人说法有些夸张,她只是不喜欢媳妇,给媳妇小鞋穿以出被儿子忤逆的恶气,去特意逼死人大概还不至于。用如今的话来说,春意大概就是产后抑郁,家人不关爱,丈夫不作为,才导致最后生了死志。

可春意的婆婆确实表现很欠佳,人下葬还没几天,她就在张罗媒人给相看新媳妇,她依然自信满满,自己的儿子如此优秀,多的是姑娘等着自己好好挑拣,这次绝不能再娶个看着不顺眼的女人进门,她觉得阿成的这段婚姻晦气极了,想马上找门好亲事冲冲喜。

然而,她的想法还是落了空。她的宝贝儿子阿成开始不工作,也不说话了,经常在山里一呆就是一整天,犹如行尸走肉,甚至还在外面发过几次疯。

亲戚们看着不对,上门帮忙把阿成送去医院瞧,医生诊断在众人的意料之中,阿成得了精神分裂症。

得到诊断结果的阿成妈嚎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将阿成送进了精神病院。

两位老人经此打击,一下子老了几十岁,本红光满面的他们,变成形容枯槁,没坚持几年,就撒手西去,留下阿成跟他刚嫁人的妹子。

精神病院的医药费,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是一份不小的负担,阿成妹夫不胜其烦,放弃了治疗,将阿成接回村里。

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是妹妹跟妹夫。

过了些年,他们就对阿成不闻不问,任由他在村里到处流浪。没人知道阿成在没亲人的照顾下,这些年是怎么活过来的,但是他确实依然活着,时不时都能看见他的人影。哪怕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后来我远离家乡,几乎要忘了这个人。

前年回老家,正在屋里跟表嫂唠嗑,突然传来一阵笛声,我出门去看,原来是侄女在练习自己刚得的竖笛。侄女兴高采烈的跟我炫耀她新学的曲子,十岁小姑娘天真灿烂的笑脸在我眼前晃动,我却猛然想起自己八岁那年听过的小调。

我问表哥,阿成还在吗?表哥说,很久没见到他了,也许是跑丢了,也许,是不知道死在哪座山里了。

那个才华横溢,能用树叶吹出深感人心小调的阿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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