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西北，河西走廊的中段，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山坳里曲曲弯弯的路通往山的外面，是一个封闭、落后的小山村。

我爹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骨子里就带着重男轻女的观念。

生而为女，记忆中，我童年的天空乌云密布，我幼小的心灵是一间漏雨的旧屋，寒风飕飕。

1.

我爹老骂我是个扫把星，因为我克死了我妈。

为了生我，妈妈死在了手术台上，她和我算是老死不相往来，可我一直想她。

护士抱我出手术室时告诉我爹“母子平安”，我爹看了我一眼刚嘟囔了句：“又是一个丫头片子。”就看到手术室里医生护士突然如临大敌一般进进出出，我爹抓住一个护士问咋了。护士抛下四个字“羊水栓塞”就急忙走了。

过了一会，医生叫我爹去签字，说了好多专业术语，我爹只记得有一句是“产妇咳嗽了……万分危机……”就糊里糊涂签了字，可是我妈还是没活下。

我爹怎么也想不通咳嗽了两声怎么就能要了一条人命。他领着平日里喝酒、打麻将结交的一群狐朋狗友，把我妈的尸体在医院门口摆了半个月，逼着医院给说法。

最后医疗仲裁结果还是四个字“羊水栓塞”。

后来我上网查了，羊水栓塞是指在分娩时，大量的羊水没有正常脱落，而是进入到妈妈的血液循环中，因而造成血液栓塞；羊水进入母体血液循环后，会到达肺部，而羊水中的物质便会嵌顿到肺部的血管，这些异物就会导致肺部血管产生严重的痉挛，并且释放多种活性物质，继而产妇的肺功能便会丧失，出现呼吸窘迫的现象，还会大出血。

一旦肺部被羊水栓塞，就好似多米诺骨牌一样，身体起了连锁反应，有的产妇只是大叫一声就瞬间死亡，医护人员根本来不及抢救，因此此病的死亡率高达80%。

更要命的是，急性羊水栓塞是无法预防的。患上该症的产妇前几分钟还嘻嘻哈哈，后一秒就开始呼吸困难，继而抽搐、心肺衰竭，最终死亡。

当然，医生会采取吸氧、吸氧、输血、抗凝和心肺复苏等方式抢救，再或者就是切除子宫。

但切除子宫也未必能救回性命，因为产妇分娩后，宫腔是巨大的创面，每个创面都是出血口，一旦溃坝，血是根本止不住的。

其实，这种情况的机率是万分之一。可是，不凑巧啊，我妈偏偏就天赶地凑地遇着了，成了那个万中无一，一万个里“无”了的那一个，真是天意弄人！

网上的说法就正好解释了，为什么护士刚说完“母子平安”不到两分钟，我妈就“万分危机”了。医院没有失误，不必负责任。

但我爹不管什么“栓不栓，塞不塞”的，他只认准了护士说的“母子平安”，现在“子”变成了“女”，“母”平白无故没了，显然是医院的失误。医院为了撇清责任，现在又拿出一堆让人听不懂的瞎话来骗人，鬼才相信。

在我爹和众人不懈的“据理力争”下，医院终于妥协，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同意给我爹一点钱，钱不多，只有几万块，但足够我爹借酒消愁好多年。

至于我，我爹的态度是唯恐避之不及，按他的一贯作风，肯定是卖了换钱，也算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一点也不浪费，不失为实在又环保的做法。

我妈在生我之前还生了二个孩子，都是丫头片子，一出生就被我爹买给了人贩子，我爹说迟早都是人家的，迟卖不如早卖，还省了许多口粮。

我爹打算把我也卖了，但堂叔和堂婶劝他留下一点骨血，出于暂时不缺喝酒钱，我爹同意留下我，但“吃挂面不调盐——有言在先”！谁让留下的谁养，他一个光棍没办法。

所以，五岁之前我是被堂叔堂婶养活的，堂婶不能生育，待我如己出，本想收养我，但我爹要五万块钱，我在他眼里一直就是一件明码标价的商品，只要有人给钱，立马就可以货款两清。

可是，疼我的堂叔堂婶给不起，还不能给我一个好的归属，把户口转到他们名下，只好作罢。

我爹完全就是一个甩手掌柜子。他基本上不知道我的“三翻、六坐，九爬爬”，更不知道我啥时候学的说话，啥时候学的走路，他整天就在外面吃喝嫖赌，偶尔来看我，也是醉醺醺地来讹诈堂叔堂婶的钱给他花，他也不喜欢我叫他爹，堂婶每次教我叫他，他都会骂一通“丫头片子……扫把星”什么的摇摇晃晃地离开。

我五岁那年，堂叔堂婶坐别人的拖拉机去镇上打短工，没想到灾难再次降临，车翻到了沟里，司机没事，就死了堂叔堂婶他俩。

我爹一边骂我“扫把星又克死亲人”，一边把我领回家，我的童年时光在我五岁时就戛然而止了，没有失去过童年的人，是不会懂得我的内心是怎样的一片荒芜。

我爹还是老出去喝酒、打麻将，他说今朝有酒今朝醉，谁知道我哪天就把他克死了，他还真是把每一天都当成生命的最后一天来过了。

而我，则常常饥一顿饱一顿。有时候我饿得没办法了，就自己学着煮东西吃，土豆、南瓜、韭菜、茄子、黄瓜这些邻居家菜地有的东西我都煮着吃过，除了煮这种方法，我不知道还能怎么把东西弄熟来吃。

2.

八岁，我上学了，村长可怜我，给我享受了所有的国家政策。因为不花一分钱，我爹倒是没反对，他说:“有点文化也好，将来收彩礼更有机会多要点。”

识文断字后，我喜欢上了读书，尤其是爱读故事，最喜欢《小蝌蚪找妈妈》，那时候我就坚信我妈其实没死，我妈只是一时和我走散了，我只要一直努力找，一定会有久别重逢的一天。

不久，我爹领回来一个头发梳得如清汤挂面的女人，眼睛很小，还有点斜。她看你的时候，你感觉她在看别处，她看别处的时候，你觉得她在看你。

我爹让我管她叫妈，我叫不出口，她不是梦里我妈的样子，我妈的眼睛很大、很圆，一点也不斜。

那女人倒是先开口让我叫她云姨，她也不愿意做我妈，只愿意给我爹当老婆。

云姨刚来我家，好心的邻居就提醒我：“眼斜心不正，你要小心！”

在我爹魔鬼式训练下，我早就会察言观色，可是在云姨面前，我做什么都是要挨骂受罚，尤其是一年后，她就给我生了个弟弟，弟弟出生后她更是怎么也看我不顺眼。

一次，我正在给弟弟洗尿布，云姨叫我倒杯茶，我慢了点，她抄起一块湿尿布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我刚要哭，她顺手就将尿布塞进了我嘴里，不准我哭，她说：“在这个家里，你哪有哭的资格！”。

还有一次，云姨一巴掌把我拍翻在地，我的嘴碰到廊沿砖上，磕掉了两颗门牙，我爹回来知道后助纣为虐地说：“没门牙好，以后就不和弟弟抢肉吃了。”说完就去心疼弟弟了，看也没看我一眼。

童年最快乐的事莫过于去后山砍柴，山陡、路远、道滑，我可以一去大半天再回来，在后山，一个人听听鸟叫，看看云彩。

有时我会羡慕后山的青草，可以自由自在地野蛮疯长，我总是会幻想走出家乡一个人去生活，我还躺在草地上在脑海里描绘一个个生动的细节，直到笑出声来。

笑过后，我就挥动砍刀，把全身气力耗尽，斩落一地枯枝，好像斩落的是所有的不甘和孤独。

最后背起几十斤重的柴火回家，虽然我每次都很累，一路上要歇好几次，到家就精疲力竭了，心里却总觉得格外轻松。

六年级的时候，云姨对我爹说丫头家家的读书没有用，不如撵出去早点挣钱，于是我跟着同村人到了东莞打工。

那年，我第一次坐火车，走了很长时间的路，终于离开了那个不属于我的家。

一路上我其实很快乐，听了一路的流行歌，“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的好看又善良”，“花的心，藏在蕊中，恐把花期都错过”，一首一首我觉得都是在唱我。

当时我只有十三岁，我是借别人的身份证找的工作，平时故意穿宽大的衣服，以免让人看出我是童工，而丢掉工作。

工厂食堂的饭菜太可口了，我没两年就长成了大姑娘，不用再穿宽大衣服了，后来我还买了裙子、牛仔短裤穿，再也不会担心别人看到我的遍体鳞伤了，我真的可以自己生活了。

我努力干活，挣的钱基本上都寄回家了，只要把钱寄回家，我就可以有自由。我学过那首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物皆可抛。”我也真正懂这首诗，“不自由，毋宁死！”

过年前，我告诉我爹留下来干活的工资是平时的三倍，他就迫不及待地让我别回家，花冤枉钱给火车汽车不划算。

我也乐意留下，一个人过春节真的是件惬意的事，不必看人脸色，不必仰人鼻息，还可以一次泡三包方便面，一口气全吃了，以前我只能喝弟弟吃剩下的汤汁。

3.

也许是这两年我长得太快了，同村人都说我和我妈一样漂亮，大眼睛、高鼻梁，浅浅一笑就现出两个酒窝。

接着就开始有人骚扰我了，苍蝇一样围着你转，不胜其烦。

过年很多人都回家了，宿舍就我一个人住，一天晚上有个男人跟在我身后，闯进了我的宿舍。

他是厂里有名的恶霸，戴个蛤蟆镜，留个小胡子，骑个摩托车，有事没事总欺负人。

一进门，他就想把我按到床上。我从小干活，力气很大，奋力反抗。可是女人在力气上终究难敌男人，他按住了我，骑到了我身上。

那一刻，我生无所恋，只想一死。就在我做最后挣扎的时候，我摸到了一把剪刀，我一下剪破了自己的耳朵，鲜血直流，接着我用剪刀卡住了自己脖子，我告诉那畜牲再敢动我，我就死给她看。

他看着满脸鲜血的我，说了声“你给老子等着”就走了。

从此后，我就一直带一把剪刀在身上，那段时间，倒是再没见那畜牲骚扰我。

可等到春节过完，厂子里就流传着我的流言蜚语，说我和那畜牲睡了，还是我主动的，后来他不要我了，我还用自杀来威胁他。

接着更是开始流传一些，男女间的床底私事，细节都不堪入耳，主角无一例外都是我。

我再也忍不下去了，我在厂门口堵住了那畜牲，我知道流言都是他编出来的。我先是一剪子剪烂了他的耳朵，接着趁他捂耳朵的时机，抓住了他的命根子，我用剪刀剪住，要斩草除根。

刚开始他还嘴硬，说饶不了我，我又在他身上胡乱剪了几下，他就老实了，求我饶了他，把他当个屁，放了。但我还是一狠心，剪了那货一下，没下死手，但出血了，结果他尿裤裆了。

厂里保安，阻止了我继续施暴，但后来，那畜牲自己连夜就跑了，厂里对我批评教育一番后，放了我一马。

从此后，我成了厂里姐妹们的大英雄，很多人都和我交了朋友。

我也认识到，恶人都是怂人惯出来的。

我组织一帮姐妹在一起，人人一把剪刀，专门收拾欺负女孩子的恶霸，一时间获了个“春风剪”的名号，取自“二月春风似剪刀”的诗句。

但我们并不欺负好人，只是保护自己姐妹。少了骚扰，大家都专心做工挣钱。由于我人缘好，威望高，又读过一些书，厂里提拔我做了女工车间的领班，工资也由原来得3000元涨到了6000元。

后来，经理金晶姐知道了我的遭遇，专门找我谈心。她告诉我要继续学习，多学点东西，以后努力在深圳安家，我觉得她说得在理，就在她的帮助下开始学习、读书、写日记。

慢慢地，我的世界也有了未来，一扇窗户打开了，阳光照了进来。

当人有了目标，生活的大门也就渐次为你打开。这时正好深圳的房贷政策有了优惠，我第一时间就用自己攒的和从姐妹们借的钱付了首付，将来我要住在深圳。

就在我高兴地和姐妹们庆祝自己拿到了房产证时，云姨来电话了，她在电话里骂我忘恩负义，说我应该把房产证写上弟弟的名字，我爹也接过电话骂我，说我不把房子放到弟弟名下，就断绝父女关系……就是我出嫁他也不会出席……

我气得发抖，大声对他们咆哮：“房子是我自己挣的，就写自己的名字！你养了我八年，我也用八年时间挣钱还给你了，我们从此一刀两断，互不拖欠！”说完我挂掉电话，关了机。

那一刻，我二十八岁，没有了家，一个人在东莞打拼，在深圳买了自己的房子。

我真的一个人生活了，突然好孤独。

4.

就在我最孤独无助时，一个男孩子，撞进了我的生活。

他是另一个车间的领班，厂里开会经常会遇见，开始只是点头之交，可有一次他托人打听我的情况，我就对他有点戒备了。

果不其然，一次开会，他故意坐到我旁边，一边和我搭话，一边要加我微信，我当时就拒绝了他。我的家庭使我总是缺乏安全感，所以我害怕遇人不淑，害怕再受伤害。我一直不敢谈恋爱，再加上“春风剪”的名号，也吓退了好多男孩子，可是，心底里我是多么希望有个温暖的家呀！

还好，他并没有被我的冷漠吓退。他总是托人给我送礼物，花、饰品、零食、土特产什么都送，我一概都会当着人面扔垃圾桶里，后来姐妹们也劝我：“我们打听了，那男孩不错，也是靠着勤奋坐到了主任位子的，和你蛮搭的。”

我说：“有本事自己送东西来！”

结果，他不再送东西了。

他到我跟前邀我去吃鸭血粉，我说不去；请我尝尝哈根达斯，我没兴趣；叫我去逛动物园，我和姐妹们去过了；拉我去坐摩天轮，我有恐高症。

最后，他说：“要不我送你把张小泉的剪刀？”

我没忍住第一次给他了个笑脸说：“你敢送，我就敢要。”

没想到他还真买了把张小泉的剪刀给我，上面还刻了两句诗：“愿化春风剪，常伴卿左右。”

我默默收下，悄悄换了一直伴我的那把。

拿人的手短。我收了他的东西，就不由自主地堕落到吃人的嘴软，我开始有选择地和他出去吃东西，对他说话也不再硬梆梆地了。

那段日子过得很慢，他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起初我怀疑他会是三分钟的热度，没想到他的耐性似乎是与生俱来。

南方的冬天，室温有时会接近零度。我打小饱一顿饥一顿，胃一直不好。他会用手把牛奶捂热，然后才给我喝。每当喝下带着他体温的牛奶，我就会不由自主地幻想自己正在洗温泉浴，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舒服到了极致。

可我什么也不敢说，我怕梦一说破就醒了。可这终究不是梦，我怕失去，更不敢轻易拥有，我总对他若即若离地保持着25厘米的距离，他越是耐性十足，越是始终如一，我就越痛苦。

我不敢去爱，因为我没有学会。我只好去求助于金晶姐，我向她倾诉了所有的痛苦。她微笑着听完，任由我又哭成了一个孩子。

金晶姐说：“你那么勇敢，难道还怕被爱灼伤？”

“可是我怕，”我依然纠结“怕自己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完美，万一哪次我上厕所忘记关门，他正好看到我便秘的样子，会不会就离开我？”

金晶姐让我陪她出去走走，我们就在小河边散步，她再没提刚才的话题，转而和我聊起了我曾经打算阉割那个臭流氓的事，谈起那一段峥嵘岁月，我似乎有点得意忘形，一不小心被金晶姐推下了河。

我不会游泳，在水里拼命挣扎，歇斯底里地喊着救命，我不知道金晶姐为什么要害我，但我知道我不能死，无论如何我要活着，我上岸后一定要剪了这个女人，想着这些，我倒冷静了，发现水根本就不深，稳住身子站起来，水才没过腰。河是人工河，河底硬化过，陷不住人，河水基本不流动，冲不倒我。

这时，金晶姐冲我喊：“那么苦你都熬过来了，还怕爱么？你不下一次水，永远也不会知道深浅！”

说完金晶姐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没想到她会用这样激烈的方式教育我，也为刚才的恶念羞愧。

我爬上岸来，跑去宿舍找他。

一开门，我一头扑进了他怀里。他让我换衣服，我直接咬住了他的嘴唇，不由他分说。那一刻我只想他用身体深入浅出地告诉我爱是什么。

那一夜我们基本没睡，第二天我到中午才醒，可我还是不想起床，我们就一直躺在床上聊天，一直到下午实在饿得受不了才起来。

在那个落日黄昏的寻常巷口，我们第一次牵手，他的手叠着我的手，重叠的手，重叠着一份温柔。

5.

我爹没有参加我的婚礼，他本想来的，可是因为房子的事，云姨坚决不准他来。

我的终身大事没能得到亲人的祝福，我不恨我爹，但也不能原谅他。

我婆婆是个温柔的人，待我和亲女儿一样，她让感受到了母爱，甚至体会了女儿在妈妈面前的小任性。她说希望我吧温柔的母爱传递给下一代，懂得一家人相亲相爱，生活一定会待他不薄。

从我怀孕后，老公和婆婆对我更加呵护，每天让我吃各种水果，有空就陪我散步，他们说最好的胎教就是妈妈的心气平和。

就在这时候，我爹病倒了，已经是肝癌晚期，这都是喝酒过度的结果，云姨已经带着弟弟和所有积蓄跑了，没人知道去向。

婆婆知道后和我商量，她想陪我回去看看我爹，她说毕竟你爹给了你生命，这个时候你无论如何也要回去的。

于是，我带着婆婆回到了离开十多年的故乡。当我走进破败的家门，院子里已是荒草丛生，推开屋门，一股恶臭迎面扑来，我赶紧退了出来。

我爹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气若游丝，看到我，他居然流下泪来。

婆婆二话不说，进屋开窗，开始打扫。她不让我动，只让我递工具。我爹已经病入膏肓，行将就木，大小便失禁，屎尿都在床上。婆婆却毫无嫌弃，帮我爹换洗被褥，擦洗身体，比我这个亲女儿做得还自然得体。

没几天，我爹就走了，他走得很安详，我知道肝癌是很疼的，可是我始终没听到我爹呻吟一声，生命最后的时光里他显得很满足。

埋葬了父亲，我也放下了过去。所有不堪回首的往事，都已释怀，父亲死了，我也终于与自己和解。

婆婆不仅给了我温暖，还教会了我爱和关怀。

孩子出生后，健康成长。

儿子一岁多时，我给他讲《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讲着讲着，我的眼泪就不知不觉掉下来。

那一刻，我知道我就是那只小蝌蚪，我的确找到了妈妈。

我感谢老公和婆婆，他们的温柔和阳光，捂热了我凉薄的青春！

就如清代大才子袁枚的《苔》这首诗里说的一样：“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我青苔般的人生也在背阴处开出了米粒一样细碎的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