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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来自主题: 【旅游故事打卡】敦煌,一辈子总要去一次
敦煌行记之一:抛夫弃子去旅行
夏天飞鸟
2019年9月30日
“ 枯藤老树昏鸦,空调wifi西瓜 ”

机场大巴总算开动了,驶入高速公路。下午三点的烈日刺破了车窗,将我半边脸上和手臂都烤得灼热。透过道路两旁的树木,能看见的只有广袤的黄色—— 黄土、黄沙和戈壁。这就是大西北啊,是敦煌了。

车上算我共三个人,戴着大檐帽和墨镜的女孩,手扶着一只崭新的旅行箱;而后座头发花白的老者却只带了一副手提包,很有身份的样子。车沿着笔直路一往无前,土地的黄色和天空的澄青互相照应着,心好像要起飞一样。这次的旅行和以往不一样,我是一个人来,但又不是一个人。

一个月前,小柔又约我出去玩。小柔是我大学同学,一个宿舍住了4年,毕业之后各奔前程,我住城东头,她住城西头,但巧的是,不约而同在同一年结婚,前后脚生了娃。娃娃们刚会爬的那会儿,小柔一个人开车,带着娃从城西跑来城东找我。于是,不但我俩是同窗,小娃们也成了拜把子兄弟。几年前,小柔就惦记着要一起旅行,不记得约了多少次,每次都因为五花八门的事情告吹,不是你娃拉肚子,就是我娃发烧,或是她要出差,我要考试,老公这阵要加班啦,老家来亲戚要陪着呀……

于是这么一推再推,拖拖拉拉到了眼下,我要搬家了。

小柔问:“我终于有假了,你说咱俩还能出去玩吗?“

我犹豫了,家里搬到七零八落,累到老腰已折,装修已经荷包大出血,再添一笔旅游费怕是要负债度日。但我心中,却不忍再拒绝她。我知道她最近也有太多累心的事,自己被难缠的客户骚扰,老公工作不顺闹辞职,妈妈来京看病刚送回老家,孩子该上幼儿园又为找学校挤破了头,500多个娃抢80个名额,她厚着脸皮去送礼请客,这才算落着一个名额……

中年人的生活身不由己,早已没有年轻时说走就走的底气。每天一睁眼,只看见满天飘着大大小小的事,孩子的老公的父母的公婆的七大姑八大姨的,领导的同事的客户的合作方的银行的,没有一件不重要。如果非要给这些事情排个序,大概只有把自己的那一份垫底了。中年人的朋友圈,大概也都按需排序,完全没有利益往来的朋友,常常也是顾不上的,至于学生时代的旧交呢,多半都成了天上的月亮,远远看着想着,再难见面。

“去了。”再不去,我怕以后我们都更难抽身。

“那你说,是带一家人去呢,还是咱自己呢?”

“自己去,带娃还玩个啥?”我不假思索。

“所言极是。” 她在电话那头咯咯笑起来。

“有个地方,我想去很久了,”我说,“去敦煌吧!”

大巴开进城,是座干干净净的漂亮小镇,完全不似我想象中《龙门客栈》那样黄沙蔽日。只是8月的下午也未免太热了,时光好像在这里凝固了一样,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是偶有一辆晒到萎靡的出租车溜达着过去。我终于下了车,吸了口干燥炙热的空气,一时间头晕目眩。

突然,听见街对面远远地有人叫我的名字。寻着声音望过去,小柔穿一双夹脚拖鞋,光这两条腿站在酒店门口,手里还抱了个西瓜。我可能是晃晕了,竟觉得这光景分外不真实。同在北京都见不上一面的两个人,居然在千里之外的西北小镇接上头了。

进了房间坐定,小柔打开西瓜。瓜店老板已经贴心地切下一刀,只要轻轻掰下,伴着一声清脆的瓜瓤开裂的声音,就分成两份。我俩盘坐在榻上,一人一把勺子,靠着窗沿,就像在大学宿舍里那样,顶着脑袋开始挖西瓜。

真怀念啊!那时候夏天的宿舍没有空调,每天最惬意的纳凉时间就是傍晚,吹着电扇,一人买上半个西瓜,北京的瓜刚下来不久,也不过1块钱1斤,于是很多个夏日里,拿西瓜当晚饭是常有的事。那时候我会把《夏天的飞鸟》改成西瓜的打油诗:“夏天的西瓜,送到我嘴边吃完了,就没有了” 又当作QQ签名,被宿舍的几个姑娘们笑了很久。敦煌的瓜和北京大兴的瓜不一样,个头儿小,皮儿薄籽儿细,瓜瓤粉红粉红的,吃起来甜度适宜,有股说不出的“西瓜味儿”—— 这年头,很多瓜都没有瓜味儿了。

挖着西瓜,吹着空调,和小柔聊起陈年旧事,时间很快过去,窗外骄阳不再,一抹金色洒进窗户,我们开窗来欣赏党河的风光,只见河水将我们与远处土黄色的沟壑分割开来,河的这边是马路与城市,那边是另一个黄沙与历史的世界。那一边无论如何喧嚣如何恶劣,此刻都不能打扰到我们这份宁静和惬意。

我突然又想起首打油诗:

枯藤老树昏鸦,空调wifi西瓜,葛优同款沙发,夕阳西下,没人喊我“妈妈”。

小柔听罢会心大笑,都是天涯老母亲,你懂的。这么多年了,终于能够有这样的日子,在离北京两千公里的地方,暂时忘掉工作的焦虑和家庭的琐事。就算只有几天也好,足以让干涸如沙漠般的心,重新充沛起来。

抛夫弃子的旅行,这才刚刚开始。

(配图:枯藤老树,没有昏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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