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想起来,最穷的日子应该是在外求学那几年了,那时候,每月的生活费紧紧巴巴,因为几乎在每一位父母眼中,学生只该有三项活动,那就是吃饭、睡觉和学习,而生活费就是吃饭钱,学生就不该有其他用项,可正当叛逆未已的年纪,怎么会仅安心于食堂、宿舍和教室,这就使本就捉襟见肘的生活费更加拮据。
遇到她就是在这个尴尬的年纪,囊中羞涩常常害我在她面前窘态百出,可她似乎从未看出来这些,只是一脸天真的傻笑,她就是这样一个傻姑娘。
她的家境也不算富裕,但她对我却总是很大方,记得又一次,她打来电话,她在某商场看上一件衣服,是要买给我的,问我喜欢什么颜色。那商场我知道,不算特别高档,但其价格也远远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于是,我百般劝阻,可最后衣服还是买了回来,那件衣服一直保存到现在,我没穿过几次,起初是因为舍不得,后来是因为更舍不得。
我只送过她一次礼物,是在她生日时候,虽然已经准备了很久,虽然只是想买一个银戒指,可直到她生日当天,我仍没能凑够钱,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她不知从哪位同学口中得知了我的计划,托我们同学转交给我一百块钱,而我要买的那枚戒指也才一百多块而已。那天晚自习后,校园篮球场边,我颇具仪式感的为她带上那枚劣质的银戒指,她那开心的样子,似乎全然忘记了,那戒指根本就是用她的钱买来的。
有些人期待,有些人不舍,原以为遥遥无期的毕业终是到来了,我带着仅有的满腔热血踏出校门,以为这世界天空海阔,只待我一展身手,可现实却狠狠的扇了我一巴掌,热血立刻冷却,我的同学如是总结我:十数年磨一剑,还未出鞘就卷了刃。她却说:“没关系,过日子又不需要很多钱。”
后来,我们进了同一家公司,迎接我们的是永无止境的加班,处理不完的琐事,还有略显寒酸的工资。
在这样的条件下,我迎来了毕业后的第一个生日,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毕竟在这种情况下,过生日实在是一件奢侈至极的事,而且那时第一个月的工资还没发,我们两人的钱加起来都不到一百块了。
到了生日那天,她买了生日蛋糕,还执意要带我去吃火锅,是十九块一位的自助火锅,虽然心疼钱,但又不忍辜负她的好意,也就坦然接受了。
到了火锅店,我点了两瓶冰红茶,她却非常坚决的退掉一瓶,还说:“我不爱喝饮料。”
我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蛋糕,随即了然,加上我的这瓶冰红茶,我们的钱刚好一毛不剩。
那时候的幸福很简单,让我的沉郁立刻转为欣喜的仅仅是瓶盖上那四个小字:“再来一瓶。”大概是上天送来的生日礼物,我们竟一连中了六瓶,口口声声说自己不爱喝饮料的她,却因为怕浪费,一连喝掉了三瓶。
领到第一个月工资我就辞职了,决定去别的城市发展,我走那天,她竭力掩饰着自己的悲伤,一整天强撑着笑脸,还说:“等你回来请我去阿瓦山寨吃鱼头。”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去到新的城市后,我们的联系越来越少,直到彻底断了联系,后来,我听说他父母给她安排了一门亲事,男方的村里赶上分房,按户口人数确定分得面积,于是,在双方父母的催促下草草结了婚。
有人说,我曾在错误的年纪遇到了对的人,如果能相遇在更富有的年纪,也许结局就会不同。其实并没有,关于结局,与贫富无关,我始终认为,我曾在最好的年纪遇到最好的人,我感谢她曾带给我的每一份感动,让我能在回忆起那些年时,不觉得嘴角上扬。
而那个年纪的孩子们真的穷吗?不,那个年纪富过一生中任何时候,他们只是没有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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