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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来自主题: 【中秋节定制】为他写故事:离异中年男如何过中秋
有种扎心离别,叫做选择性中秋节
桃花仙人种南瓜
2019年9月14日
“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

看着沙发上四仰八叉的六岁儿子,小海笑了,今天幸幸是玩累了,九点就睡,还打起了呼噜。想起他出生时的样子,光脑袋,大眼晴,和曲笑像了七分,果然是儿像母亲女像爹。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后,像小时候哄他睡觉一样,小海左手抱在他右脸颊和右肩,右手环住他的大腿,将幸幸横抱胸前,向门口走去。

坐下电梯,出了小区大门,小海向东走去,曲笑就住在百米外的另一小区。他们离婚的三年时间里,小海对单身狗这词有了更深理解。没结过婚的人,不配叫单身狗,他们还有父母的关心,死党或闺蜜的陪伴,只有结过婚又离婚、孩子又跟了对方的人,才能算单身狗吧?

天空中的月亮,黄晕晕的,很像小时候母亲做的油饼!那种内里千张加葱花,外面炸得油酥酥、黄亮亮的油饼,是他心中的顶级美味!从读大学到留在北京,工作成家这二十二年间,他和父母聚少离多,每次回家,父母的变化总是那么明显,头发越来越白、身子也更弯、动作也不利索了。那对记忆里年轻健康的中年人,似乎突然就换了副衰老躯体。他们的话语说来说去,都是小海或幸幸以前的事,仿佛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儿孙。

母亲年轻时是烹饪高手,每天烧的菜色香味全,如今却不是太咸,就是忘了放盐。她的膝盖,也一年比一年向外分开,变成里难看的O型腿。医生说需要置换膝盖,但母亲不愿意,她说还是自己的身体听使唤。她的膝盖常常疼,吃的药也只能稍微微缓解。

夏天天热还好些,到秋冬夜里,有时腿都弯不过来,要不停按摩膝盖后面,或者脚踝十几分钟才行,每弯一次都痛得要命。这是父亲偷偷告诉小海的。母亲不会说这些,每次见小海,她都笑嘻嘻的,很开心。看着她越来越佝偻的身体,越来越向外弯曲的膝盖,小海觉得很内疚。做为儿子,他并没有给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很多时候还要他们为自己劳心劳力。

明天是八月十五,小海想回去看父母。之前电话中,父母说很想见幸幸。老人都是隔代亲,更何况这孙子,是他们从小带到四岁的。

刚生下儿子时,喜欢得有些疯的小海,把孩子的生辰八字给懂四柱的朋友看,朋友说孩子五行缺土。曲笑是不相信这些的,她说难道要把儿子取名叫闰土?顾闰土?

为了孩子的幸福。最终他们还是屈服了传统,给儿子取了幸幸的小名。小海解释说,这名有土地,又有人民币,很好。那时的他不曾想到,自己会跟曲笑离婚。

白天,小海打电话给曲笑,说想带儿子回去过中秋。她让他去问幸幸。在游乐园玩得开心时,小海问儿子想不想回去看爷爷奶奶?幸幸摇头,他说中秋节是要和最亲的人吃团圆饭的,他只想和爸爸妈妈一起过。

小海告诉他,自己想陪他,也想去看爸爸妈妈,而爷爷奶奶也很想见他。幸幸歪着脑袋想了下,还是摇头。他说爷爷奶奶有儿子去看他们,而曲笑妈妈只有他,他想陪妈妈。小海说,你们平时不都在一起吗?幸幸说中秋是个特殊日子,不一样的。

小海知道曲笑不回去看她父母的原因,她和他恋爱时,遭到了父母的反对,是她坚持下来了。如今离了婚,以曲笑的性格,是不喜欢被人说三道四的,即便那是她的父母。

曲笑也不可能跟他回去。婆媳关系,这宇宙间最复杂的关系,让小海深切地体会到一句老话:男人要有磨盘心、要做墙头草,要会转能倒。曲笑和婆婆之间虽没有发生“大战争”,但两人的离婚,在他们之间撕开了鸿沟般的口子,在老父母眼中,自己的儿子总是好的,媳妇终究是外人,更别说是前媳妇。

路慢慢走短,眼前就是曲笑住的小区,头顶明月更加黄,更加亮了。小海不由想起了四年前,在老家度过的中秋节。

那时父母,曲笑,幸幸都在身边,一家人在庭院里吃月饼,赏月。庭院里的老桂花树下,曲笑指着明月,给幸幸说着神话故事和写月亮的诗,风中飘来淡淡的桂花香。如今想来,那看似平常的日子,竟是如此幸福。

他们的离婚 ,没有谁对谁错,也没有出轨婚外情等狗血事件,就是简单的,慢慢慢慢说不上话,也许是生活消磨了一切,突然间有种和陌生人同一屋檐下的感觉,这是他们离婚的原因,也是他们至今都没再婚的原因。

小区的老保安见小海抱着幸幸,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点点头。他的心情很好,昨天他和小海聊过,老家的妻子和上海读大学的儿女,明天都会赶到这边,和他共度中秋节。对一个漂在他乡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呢?

上了16楼,前妻在等着他。小海说,儿子想陪你。

把幸幸放上床,送他出门时,曲笑说,明天让幸幸和他爷爷奶奶视频吧!

走出小区,小海给父亲打了电话,说自己明天回去。父亲说母亲已准备好了做油饼,给幸幸吃,还收了一些桂花,让他可以带回北京来泡茶。听着父亲电话中的絮叨,小海的泪水无声流淌:“好,等我回来再说。”

挂了电话,迎头遇上几对年轻男女,嘻嘻哈哈地走着。有女孩问身边男孩:“你明天不回去过中秋吗?”男孩说:“我要过中秋,我要陪着你过一辈子中秋。”然后是朋友的哄笑,女孩的嗔怪。那一刻,小海很羡慕他们,也想起了自己和曲笑年轻时。

但小海此刻是个中年人,中字写得好啊,上面出头代表上有老,下面露脚代表下有小。中间的一竖代表着生活将中年人紧固在围城中,难上难下地卡着,就像小海此刻矛盾的愿望,希望父母永远不要老,又希望孩子快点长大。他觉得苏东坡《水调歌头》写得真好,不觉就念出声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八月十四夜晚的九点半,这从古照到今的月亮,照着小海,也照着眼前的路上,一切都那么明晃晃、亮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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