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甸乡的人一提到人的老实劲儿,十个会有十个会想到他,因为他的外号就叫老实人。十几年前乡里也有个老实人,恰好是他爹,他爹死了后,这叫法慢慢就传到了他身上,人们啧啧嘴说他,真特么随根儿。
他爹当年因为老实,他娘便跟着来做买卖的外乡人跑了,他也是因为老实,都四十挂零了仍然是光溜溜的棍子一根。有人问他大名叫什么,大家想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甚至连姓什么也糊涂着理不清。
如今社会上的老实人可真不多见,不欺负邻居同事、不妒忌亲戚朋友、不显摆自己光鲜就已经不错,更不用说当面是人背后是鬼的人了。老实人则不同,他从不跟别人吵架,更别说动手打架;女人跟他说话,他低了头半天吭哧不出一个屁;王二当着他的面一口痰吐在他家大门上,他闷闷地抓了苞米杆子抹去;老蔫媳妇儿在一群人跟前掏着他的鸟窝不放,他红着脸不敢挣扎也不敢跑。
当然,王二和老蔫媳妇儿都是这村里惹不起的角色,他们不仅敢欺负老实人,也敢这么欺负其他人,只不过别人多少还能回几句嘴或干脆跑了躲开,可老实人不敢。
村里的孩子也喜欢欺负他,当着他的面就把他房前种的南瓜给搬走,他也只是看着,除了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办。
老实人心里也不总是糊涂得一团糟,时不时地也有明镜的时候。
他也会想,他也会恨,恨的心里抓心挠肝般难受。如同他会想一样,老蔫媳妇儿抓着他的鸟时,他就在想一个模糊不清的女人。
偷走南瓜的孩子又出现了,手里抱着瓜,后面还跟着一个俊俏的女人。村里的人,老实人都识得,俊俏的女人他更识得清。王莹,她男人经年在外做建筑工,插秧的时候,还是他帮着插了小十亩的稻田地。
女人声音甜,老实人一直记着,“大哥,这孩子不懂事,您别和他一般计较,我这给您陪不是了。”
老实人还是先红了脸,不吱声。
女人继续着好听的声音,“这是我烙的小饼,南瓜馅儿的,甜得很,给您尝尝”。
老实人更是手足无措了,脑袋就差拱到裤裆里去了。
女人让孩子放下瓜,自己放下一袋南瓜小饼,走了。
老实人的心里如同久旱之下远处隆隆作响的雷声,顿时不再难受。他似乎找到了一个答案,他终于知道了模糊不清的那个女人是个什么模样,也终于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她叫王莹。
王莹带着孩子进老实人的院子是盛夏的事。
收完了秋,老实人偷偷蹩进了王莹的院子。
到了第一场雪下来时,王莹家出事了。老蔫媳妇儿领着自己的三个兄弟,把褪了裤子的老蔫堵到了王莹的屋里。
王莹说她和老蔫清清白白的,老蔫就是帮她搬了几麻袋菁子(方言:未脱壳的稻米),她过意不去,才请进屋喝口水的,难不成,喝口水也是见不得人的事?
老蔫媳妇儿说,你抓唬(方言:欺骗的意思)谁呢,大白天的,喝口水还用闩了门?坑上喝水还能把裤子喝掉地上?
王莹被老蔫媳妇儿的三个兄弟按住了手脚,老蔫媳妇儿对着那张俊俏的脸就是一顿修整。
王莹一个人对着镜子涂碘酒,刺痛让她一激灵地想起一个人,老蔫猫悄着拐进她院子时,墙外雪地里似乎站着一个人。
是老实人。
老实人记仇着呢,帮着王莹家收完稻子那天,伸手去接她递过来的南瓜馅小饼,模糊不清的心头一直很明镜。
老实人顺势抱着王莹想亲嘴,王莹恶狠狠扇了他一耳光,嘴里骂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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