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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来自主题: 你生命中听过最扎心的话是什么?也说一说这句话背后的故事
真是块夹心饼干的命
桃指夭夭
2019年4月24日
“ “说什么呢,爸妈也是我的爸妈呀!” ”

小时候,家里三姐妹,姐姐,我,小妹,也许在很多人看来,我应该是最幸福的那一个,因为姐姐比我大,她肯定处处让着我和妹妹;妹妹又比我小,肯定时时有些忌惮比她高了一个头的我。

但其实我的处境恰恰相反,因为上有姐姐,下有妹妹,中间的我竟然成了最不受爸妈待见的那一个。

家里基本处在母系氏族的生活模式里,大小的事儿基本都是我七十多岁的奶奶在管,但奶奶年岁一年年的大了,眼睛耳朵哪儿哪儿都不好使。

记得我五六岁时,爸爸、妈妈每天匆匆扒几口早饭就去田里、地里开始汗滴和下土的劳作。姐姐因为学习成绩好,一直是我们村小学校参加全乡各类竞赛的代表,放学回家晚,好好学生的她回家只管把书包往凳子上一放,搬个小墩板就开启了写作业的模式。小妹才两三岁,整天不是奶声奶气的想要你陪她玩,就是疯跑着去隔壁找小伙伴追鸡撵鸭,惹得鸡鸣狗叫热闹得不行。我自然就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

奶奶驼着背在灶台上刷锅洗盆准备做晚饭时,准会叫:“夭夭,来给灶里添把柴!”

背着锄头把夕阳的影子拖得老长的爸妈回来了,一边拍拍身上的黄土,一边转身将手里的锄头倚在墙角,嘴里还不住的催着我说:“夭夭,快去把衣服收起来,太阳都落山了。”

爸爸也会边拿起猪食桶向猪圈走去边回头对我说:“夭夭,你过来搭把手给我打个手电筒,我把猪圈的猪粪清清。”我只得手忙脚乱的将竹篙上的衣服抓在手里,脚下生风般将衣服向屋里抱去,嘴里连声答应着:“呃,来了!”

邻居家的婶婶有时站在晒场外朝我家屋里喊:“夭夭,村口来了炸豆腐的,快拿个盆和我们一起去买点去。”

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每次别人叫我都会脆生生地答应着:“哎!”然后手脚麻利地把事情办得妥妥的。最后,还会懂事的跟帮了我的人说声:“谢谢您!”

渐渐地大了些,我也有些迷茫,为什么同样是爸妈的女儿待遇差别怎么会这么大?有时候邻居们看到我脚不沾地像风一样奔跑的样子,总是会吃吃地笑着说:“真是块夹心饼干的命。”

本来脚底像抹了油似的溜出了家门,听到她们这句话,心里突然感觉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生疼,我知道夹心饼干是好吃食,但如果我是块夹心饼干,那基本也就是代表我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吧。

我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门槛上,豆大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慢慢地慢慢地越想越伤心,两只肩膀也不自觉的开始抽搐了起来,情绪在寂静的空气里热烈地酝酿,我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想起来爸爸总爱叫我做事,妈妈也总爱喊我这里那里帮忙,还有奶奶也总是巍巍颤颤地叫我帮她添水加柴,原本我就是块夹心饼干没人疼!

“夭夭,你怎么啦?”奶奶迈着不太灵便的小脚,扶着门框向我走来。我睁开被泪水浸得有些模糊的双眼,抬起头看了她脑袋上花白的头发一眼,又倔强地将头埋在手臂里放声哭了起来。听到奶奶的脚步声越走越近,我的哭声也越来越大。我不知道到底想要宣泄什么,只知道想用哭声伴着眼泪来缓解心里的委屈。

“我们夭夭是最懂事的孩子,知道姐姐作业多,妹妹又小,所以帮家里做事做得最多。”奶奶走到我身边,用她那双枯树枝般的大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肩膀,我没有抬起头,也没有扭头去看她,反而将身子向边上扭了扭,想要摆脱她放在我肩膀上的那只手。

心里还在想:“哼!你们都不喜欢我!别人都看出来了,你们却装作不知道!”

“夭夭,你说爸爸妈妈每天下地干活辛苦不辛苦?奶奶都这么老了每天还要洗衣做饭累不累?”奶奶柔声的继续说道。

我没有吱声,奶奶说的话我都懂,爸妈肯定辛苦,奶奶整天围着灶台转也累,可是这又关我什么事呢?我依然没有办法平衡内心的想法。

“你才上幼儿园,作业也不多,平时帮奶奶忙,奶奶是不是都会偷偷地给你留了好吃的?”奶奶的记忆真好,就连上个星期偷偷塞给我的那个小红薯都还记得那么清楚。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做事做得最多呀!

我现在不想做那块不受人待见的夹心饼干了,以后有事你们再也不要动不动就叫我了,叫我我也不理了!我在心里向奶奶发出了捍卫尊严的誓言。

“夭夭是懂事的孩子,上次家里来了亲戚看我,你给她泡茶后她不是说了,你们家夭夭真懂事,又能干。你还害羞地跑到厨房去了,你忘了?”奶奶轻声细语的回忆起的这件事,我记起来了。我开始停止了抽泣,眼泪也没有再往下淌。

“我们是一家人,每个人都有事要做,我们把自己份内的事情做好,你帮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既是帮了大人的忙,你也通过劳动得到我们对你的喜爱不是吗?”奶奶从小目不识丁,但岁月留给她的除了皱纹还有处世哲学和做人的原则,这些话在我听来似懂非懂,但我还是抬起脑袋望向她像盛开的秋菊满是褶皱的脸庞,泪眼婆娑的不住的点头。

时光飞逝,我在做夹心饼干的日子里挨过了上万个日日夜夜,我依然是那个爸爸叫一声就脆生生的答应,妈妈招呼一句就飞奔向前的夹心饼干。

我会把参加工作后发下来的第一份工资如数交给妈妈,因为我知道躺在病床上的奶奶需要这笔钱买药,我也会在姐姐和妹妹不在爸妈身边的日子里,抽出时间去给他们做饭、洗衣,陪他们遛弯。

后来的我再也不会因为别人的那句:“她真是个夹心饼干的命。”而耿耿于怀了。虽然奶奶已经离开我们很久,但我依然记得她的话,知道我这个夹心饼干的存在对于我们这个家庭的意义。

前年春节,远在外地工作的姐姐和妹妹回来,对于长久没有在爸妈身边陪伴照顾表示歉意,眼眶发红的对我说:“夭夭,这些年都是你照顾爸妈,最不容易了。”

我只是笑笑说:“说什么呢,爸妈也是我的爸妈呀!”说完我走去厨房,等我准备叫他们吃饭时,听见爸爸对姐姐和妹妹说:“你二姐一直夹在你和大姐之间,像块夹心饼干,但其实你们三姐妹她对这个家付出的最多。”

我突然停了停脚步,静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用手指的轻轻抹抹了眼角溢出的泪,平静说:“爸妈,姐,妹妹,该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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