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花棚里改造，豆豆准备用废弃的木头做一些造景。

我的把兄弟老马正好赋闲在家，便邀他一起做木工，切切木头、敲敲钉子，总好过在家憋着。

没想到，做了几个小物件以后，老马上了瘾，兴致勃勃和豆豆规划起花园的木工五年计划。又过了两天，一个“雄伟”的鸟窝“凯旋门”横空出世，进展之神速、做工之“细致”，惊掉了我的狗眼。

在一圈人的称赞中，老马猛的一拍脑门，奶奶的，只想着做木工，连回北京的日子都忘了。

一边拍着脑门，一边打开手机订票，筹备着返京的日程。

因为要走了，当天晚上我买了几个小菜，在院子里摆了一场，权当饯行。

酒喝到微醺，老马聊起返京后的计划，准备重操旧业，继续卖锁修锁，说着说着，眼睛有了神采。

我举杯敬他，祝他工作顺利、财源滚滚。

他一杯一杯应着，不一会就有了醉意。

就在俩人洗盏换茶，借着夏凉聊天叙旧的时候，豆豆跑过来，告诉我们，北京疫情又严重了！

两个人慌忙拿出手机，一番查看，果然！

老马刚刚有了神采的眼神暗了下去，但是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他端起茶杯，笑着向豆豆举了举，道了一声感谢。

豆豆纳闷，问他为啥要谢。

老马说，多亏干了这几天木工活，把返京的行程给耽搁了。要不然，前几天就回去了。

但是——老马拉了个长音。但是，如果前几天回去了，正好又赶上疫情，怕是又要憋在出租房里了，交着房租水电，还不能出去接活，这不是干赔吗？

这下好了，晚回去了几天，回不去了，正好在家再陪几天孩子。

说完，老马憨憨一笑，把一桌子人都逗乐了。

老马不回北京，其实一直是我们哥几个的愿望。

老马是我发小，二十多年的交情。当初高中毕业，我们几个考大学，他早早的找了媳妇，在家开始创业。养过鸡、卖过菜，吃过别人没吃的苦。近几年，大宝稍大一些了，就把媳妇孩子放在家里，自己去北京跑修锁、装锁的业务。

这份工作收入不错，但也是风餐露宿、饮食不规律。再加上行业内竞争压力很大，人心险恶处处可遇，他在北京过的并不称心如意。再加上二宝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他媳妇一人照顾两个孩子，也是心力憔悴。

每次老马回来我们都会聚一场，一众弟兄也劝他回家，守着媳妇孩子，在这个小县城随便干点啥，汤汤水水的总饿不着人。

每次他都露出犹豫的神情，不置可否。但是几天后，又踏上返京的路程。

不管前进的路有多坎坷，北京，对北漂人的来说，永远是一个追梦圆梦的大舞台。

但是这一次，老马从春节回家，到现在已经半年了。为了节约成本，老马把北京租的房退了，卷着铺盖回了家，一门心思陪媳妇、陪孩子。

但是，我们也知道，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去，重新投入工作，去跑市场，赚钱，养家。

可是现在，不管他内心多么焦灼，暂时也要忍耐了。

那天和他吃完饭，目送他回家，心里有了强烈的不忍，不忍心他就这样错过了时光，也不忍心他就这样等下去。

没想到，第二天他又来了，心情似乎轻松了很多，过来借走了木工的家当，说要改造自己的露台。

以后几天没有动静，等再见面的时候，他告诉我，露台的工程已经完工了。

露台不大，全部用木板做了铺垫，给媳妇留出了种花养草的地方，给两个儿子做了跷跷板，给自己留了一个喝茶的茶台。

他有些骄傲的说，做木工这些日子又是一种感觉，以前亏欠家里的，通过自己手里的木头，一点点补上了窟窿，心里莫名的充实。

关于以后的工作的事情，他还是不置可否。

但是，他媳妇和我媳妇聊天，早都通了气。这段时间，他看了很多项目，也跟着别人走了很多地方，看来已经有了回家创业的心思。但是，琢磨过来，琢磨过去，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为了庆祝完工，我们又在刚完工的露台举办了小规模的“宴会”，只有我和他。

那晚，只聊了一个话题，继续北漂还是回家。

酒喝了不知道多少，话说了不知道多少，不知道怎么回的家，也记不清最后是我说服了他，还是他说服了我。

前两天我突然又想起来这件事，打电话再问他。

他还没说话，电话那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和陌生的喧嚣。

我心里一愣，随即明白了。

回不去的北漂人，终究还是回到了那片舞台。

挂上电话，看着小城上空悠闲的白云，突然想起一句问道的诗句：

吾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或许吧，本来就没有大城小城之分，也从来不存在漂或者不漂。云在青天水在瓶，说的就是命运吧？

或许还有一层含义，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