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莲好不容易才哄睡了哭闹的丁军，安抚了因害怕而哭啼的丁梅。

“娘，你的脸怎么了？”临睡前的丁梅，稚声稚气又满怀担忧的问她。“没事，睡吧，孩子……”秀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却也只能强忍着痛苦，勉强挤出一丝笑，安慰着丁梅。丁梅紧紧靠在秀莲身前，慢慢进入梦乡。

寂寂长夜，秀莲坐在床边，听着孩子均匀的喘息，便起身走出了房门。醉酒的丁顺，还躺在院子里呼呼大睡。秀莲没有管他，继续往外走。

秋天的夜里，露水有些重，空气里的潮气，慢慢扑向秀莲的面庞，但这丝毫不影响自己想要出逃的心。她回想着这五年来，自己在丁顺家做牛做马，含辛茹苦。冬天寒冷，她为了赶收地里的白菜，手都冻肿了；夏天酷热，她则曝晒在骄阳之下，在田间锄着草，只为秋天庄稼能够多收点，一家人不至于饿肚子。为此，有一年夏天，她的脸都晒爆了皮，如今那些曝晒严重的地方，还留着深褐色的斑。

可是，丁顺始终对她恶言恶语，动辄就会拳打脚踢，她未曾体会到一丝温暖。想到这里，她的心底陡然升起一阵寒气，这寒气让她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寒战。

她想着，走着，脸上的湿漉漉的，已然分不清楚是空气里的潮气，还是眼里的泪水。

“不如死了算了！”这样的声音在秀莲的心底，徘徊了好多次。可是每当想起丁梅懂事乖巧的样子，想到丁军嗷嗷待哺的模样，秀莲便只能心一横，抹几把脸上的泪水，咬紧牙关继续忍耐着这样艰难的生活。

夜，越来越深了。

秀莲沿着崎岖的乡村小路，一路走到一片茂密结实的玉米地旁。她一头扎进玉米地里，头也不回地往里走着。玉米秆已经长得很高了，狭长的玉米叶子，不停地刮擦着她的胳膊，有些生疼的感觉。

走累了，她便一屁股坐在玉米地里了，可是她不知道此时家里已经乱作一团了。

秀莲离开家不久之后，丁军要喝夜奶，便又醒了。他哇哇大哭起来，吵醒了正在酣睡的丁梅。丁梅迷迷糊糊地在黑暗里摸索着，却没摸到自己的母亲。

“娘，你在哪里？”伴着丁军的哭声，丁梅也开始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她在黑暗里，摸到了电灯的拉线，拉开电灯之后，便发现她的母亲都没在屋子里。

她慌了，光着脚丫，披头散发地往外跑，被横在院子里的丁顺，绊了一个趔趄。

“爹，我娘不见了，我娘不见了！”她摇晃着丁顺，可那醉酒之后的丁顺，像一头死猪一般，只是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吧唧了几下嘴，便又继续呼呼大睡。

“二奶奶，二奶奶”，小小的丁梅，竟然知道跑到德环婶子门前，哭喊着敲打她家的大门。

“哎呦，我的乖乖，丁梅呀，咋的了！”德环婶子原本睡意惺忪的眼，被面前哭泣着的丁梅，吓了一大跳。

“二奶奶，我爹躺在院子里睡着了，我娘不见了，我弟弟嗷嗷哭，我害怕……”小小的丁梅，自小目睹了许多次父母的争吵，父亲对母亲的大打出手。此时，她无比害怕。

德环婶子喊醒德环大叔，让他去村头喊丁顺爹娘，毕竟，人不见了，是一件大事。自己则跑到秀莲家，看见烂醉的丁顺，便明白了几分。

“王八孙子，这是什么事儿呀”，德环婶子踢了丁顺一脚，进屋抱起了正在哇哇大哭的丁军，在屋里转着圈儿哄着。

村子里响起了狗叫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丁顺爹娘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