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吧~啊吧吧~啊吧吧~~"一个目光呆滞衣衫褴褛疯婆子爬在路边的沟渠里，浑身是土，低头在念叨着什么。

“你要疯你滚一边疯，别他妈来烦我，再烦我老子打死你！”

“妈的还去村委会给老子丢人现眼！”老刘扔掉手里的卷烟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顺着田埂一跛一跛的边走边骂着，时不时还得啐一口。

这说起来，这老刘家就是盘龙镇下沟村的一户普通农民，每天下沟种地种菜，完了拉到镇子里换点钱养家糊口，冬天就窝在家里等着在省铁路局工作的儿子寄钱生活。

这早些时候老刘因为调戏隔壁村里大姑娘和人发生口角，被伤了右大腿，得亏当时村里有一位从不远临镇来的年轻医生小马及时处理，不然连中间的那条腿都保不住。这小马医生也是年轻有为，长得人高马大还有文化，村里的有些婆娘们看着眼睛都冒光，有事儿没事儿都要去医务室溜达一圈。

因为右腿有点残疾的原因，37岁那年老刘好不容易才讨得了一个媳妇儿，大家都不知道这个女人家在何处，非常漂亮，水灵的大眼睛，前凸后翘的像个洋娃娃，据媒婆说是临镇的，父母双亡，叫杨秀，22岁，可惜是个哑巴。

第一次见面，老刘盯着这女人的胸和大屁股蛋子说道：“这妹子眼睛真大真水灵。”

随后老刘托村医务室的马医生去镇子上卖掉了祖传的镯子，换了250块钱，这个叫杨秀的女人就这样成了老刘的媳妇儿。

结婚那天晚上老刘喝的烂醉，第二天一睁眼，望着身边蜷缩在一起还泪眼婆娑的杨秀，于是老刘翻身骑在了她身上。

本来就生活困难的老刘家，结婚添了人口后就越加揭不开锅了，时常跑去村委会闹，村委会的也知道老刘一直这副德行，索性由着他闹，等闹够了给他小半袋干粮和一包烟，他自己就走了。

时间久了村委会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回事，其他村民会有意见，于是开了村委会仪，决定让老刘的媳妇儿杨秀来村委医务室帮忙，每个月给点生活费，够补贴家用就行，老刘就继续种地混吃等死。

老刘乐呵呵的答应了，还让媳妇儿杨秀做了一双鞋垫送给了医务室的马医生。

这杨秀也是争气，一年后就给老刘生了个大胖小子，取名叫刘建华，希望将来能够出人头地，建设中华。建华满月那天，老刘和村委会借了500块钱，大办了一场酒席，那一晚老刘醉的不省人事，睡着了还喊着：“儿子...嘿嘿...我儿子...”

村里人第一次觉得原来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刘还能取个这么有文化的名字，每当说起来，老刘都咧着一嘴老黄牙和村民们打哈哈：“不然嘞？老子取的！”杨秀低头抱着建华站在旁边听着这帮婆娘们取笑着老刘。

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日日夜夜的过着，杨秀不需要下地干活，不像其他村里的女人一样那么粗糙，每当村医务室不忙的时候还可以偷偷学着写字，老刘家日子虽然艰苦，但是每天还是老婆娃娃热炕头。心想可能这辈子也就这样儿了。

杨秀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之外，业余时间也慢慢和马医生学会了一些头疼脑热的小诊断，有时候马医生不在，杨秀还能顶个事儿帮个忙。村里“不懂事儿”的人叫她“小马大夫”。

一来二去，村里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大家都说“小马大夫”和马大夫有奸情，老刘得知后，二话没说跑去村医务室就给杨秀一顿毒打，马医生也被叫去谈话被告知注意个人的作风问题，从那以后，马医生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医务室过。

杨秀也不再去医务室帮忙，时不时搬个小板凳坐着门口望着山的那边，大家都说杨秀让老刘打傻了，眼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老刘就索性让杨秀在家照顾建华。

时间总是催人老，谁也躲不过去，转眼村支书都换了好几届了，老刘家的生活还是那样得过且过，在老刘快60的时候，又一个重磅消息落在了老刘家，建华考上了省重点大学！

那天村里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波人，村里大喇叭广播员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连续播报了两天，杨秀出奇的没有“傻”，还主动给来道贺的村民们倒了水。村民围着老刘寒暄：“要不说你老刘命好呢，儿子这么争气，你们老刘家祖坟这下真的该冒青烟了！哈哈哈~”那晚老刘又喝醉了，喝的烂醉，被人从地里抬回来的。

直到第三天一大早才醒来，一醒来发现杨秀抱着孩子坐在炕角落盯着老刘哭，老刘骂道：”老子死不了，喝个酒至于么？“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拉着杨秀带着建华去祖坟上香了，老刘说；“这是老刘家祖宗保佑，要感谢老祖宗。”

建华因为成绩优异，又是下沟村第一个大学生，被镇子上的领导发展成了保送生，学费生活费全由镇政府承担，老刘和杨秀送儿子走的那一天，杨秀从村尾送到了村头，哭的像个泪人儿，老刘转头骂道：“哭哭哭，就知道哭，这是喜事儿，应该高兴，又不是不回来了！”

后来村里充分相应国家政策文件，发展新农村，积极带领村民致富，吸引外商投资，搞旅游，搞餐饮，村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村里不但通了路，通了电，还时不时还会有国家和省上的医务志愿者来村里免费会诊 ，村里的卫生医疗方面得到了很大的改善，老刘一听免费的也去会诊了，因为跛脚，医生着重检查了下肢，最后老刘被告知可能患有不育症。

老刘当场就翻了脸了，指着检查的医生破口大骂：“你他娘的才生不了，老子的儿子是当年的俺们村第一个大学生，你随便找个人问问我老刘的儿子谁不认识！”那天晚上老刘又喝醉了，越发消瘦的杨秀躲在被子里哭了整整一个晚上，精神涣散的不成样子。

直到后来建华给杨秀来信了，村委会的说建华招工了，去了某省的铁路局工作，还谈恋爱了，女朋友也是铁路局的工人，叫马雪，现在已经有了身孕，因为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女朋友身体情况也不方便，所以提前写信告知父母，还有个好消息，就是今年过年可以带女朋友回家陪二老过年，因为老丈人家以前也是下沟村的，离开下沟村有二十几年了。也想回来看看。最后还附了一张俩人的结婚照和女方家的全家福。

老刘听着村委会念着来信内容笑得像个孩子，看到自己儿子现在出息了，不仅当了工人，还即将组建双职工的家庭，自己即将升职当爷爷了。这必须要好好喝一顿。

杨秀从信封里拿出照片，盯着照片上的人儿，边笑边哭，哭着哭着就撕碎了照片，一张嘴就整个吃了下去，老刘看到想阻拦已经为时已晚，一脚踹翻了杨秀，眼看照片也抢不回来了，就头也不回就走了，杨秀趴在地上笑的像个傻子，哭的也像个傻子。

后来听村民说老刘的儿子建华从来没有回来过，因为听去过城里的人说，建华的老丈人也疯了，真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