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与母亲视频，说到哥哥国庆节要回家去。母亲说，正好，回去就能陪陪你爸爸了，虽然他总是嘴上不饶人，爱絮絮叨叨，但对你俩还是挺在意的。总是在周五或者周六等着你们的电话，如果哪次你俩谁没有打电话过来，便一直不安的等着，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说到这，突然想起今年九月初，我来北京转车，晚上十点钟到站，乘车去表哥那儿需要一个半小时，我一路疾行，就怕赶不上末班公交，下车后跟父亲简单说了一下就走了。出地铁站时，刚好十一点多，正好能坐上末班车，就给父亲打电话说已在等公交了，大概十多分钟就能到表哥家，让他放心，正说着，公交车来了，就挂了电话。

到表哥家时，他已做好饭等着我，就吃了起来，然后便跟旁边一位姐姐聊到凌晨一点，刚要回去，就听见表哥说：“你爸刚发微信问你回来了没。”我心想着，坐公交时就跟父亲说快到了，回来后便没再打电话了。

结果一看手机，父亲凌晨过后打了三次电话，而我在对面屋子一直没听见，赶紧回过去，父亲立马就接了，有点嗔怪和生气地说：“到了也不给我说一下，我以为你没到。”我说：“都坐上公交了，肯定安全啊，我以为上公交时跟你说过，你就睡觉了，回来后就没再打电话。”父亲说：“到了就行，我还想着都一小时了，你怎么还没到”，然后就挂了电话。一看时间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平常父亲十一点就睡了，而今晚他竟然一直等着我的电话......

我不知道这一个多小时他想到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一分一秒地等着我的电话。只知道他最终用唯一能联系到我的方式给表哥发了微信，在电话刚刚想起的时候就接了，然后里面传来一声轻微的舒气声。我知道，一句“到了就行”的背后隐藏了多少他未说出口的话，我也知道，在嗔怪的语气中饱含了多少他的担忧和不安！

这次去定西乘车，路过公交站牌，看到上面有个站，是父亲曾经读书的地方，当时真想去看看，可时间来不及。想着父亲当年那么酷爱读书，只是条件不允许，才上了电大，当时上面说，毕业后能分配工作，之后转正。没曾想，毕业那年，政策改了，于是他们那一届毕业生只能去中小学当民办教师了，工资仅有几十块钱。

（图为定西北站）

后来，父亲去了离家很远的地方教书，条件很不好，只能偶尔回来一次，几年后，因父亲教学好调回了家附近的学校，又连年评得先进工作者。记得我四五岁的时候时常被父亲带去学校，跟那些同学一起玩，很是开心。而就在我上学三年后，父亲便主动辞了工作，想回家种地了。为此，校长还来家里劝说过还几次，父亲愣是不去，说在学校一点也不自由，天天被圈在里面，腿脚都不灵便了，还是种地好，畅快。就这样，父亲开始了他后半生的“田园生活”。

听母亲说，父亲刚到地里时，经常由衷的感叹种地的自由。吹着舒爽的山风，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新翻的泥土，还能活动筋骨，真的比待在学校好太多。而在年复一年后，父亲的皮肤变的黝黑而粗糙、脊背也日渐失去了往日的挺拔，曾经那个打得了篮球，写得了文章的人已被岁月磨砺的沉稳而沧桑。现在母亲说起当年事，说他读了半辈子书，到头来还是做了农民。父亲也说要是能多熬几年，也是好的。我想，其中多少也有些后悔吧。

（图为乡村梯田）

（图为列车上看到的华山）

可能父亲心中一直想要追逐自由，却也想安稳。不喜外出，不爱热闹。想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却也想游历山河名川。

值此中秋夜，希望每一对父母勿需在清朗寂静的月光下牵挂远方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