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顿饭不算尴尬，但吃得没意思。按理说，像我这种抠搜的吃货走进高级餐厅，应该拿张海绵纸吸去嘴角的哈喇子，现实有些不符合常理。

菜摆了一桌子，一看就是很上档次的菜，色彩艳丽、造型精美、香气萦绕。吃到嘴里，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大嫂笑容满面地钳了一块牛仔骨，满面微笑菜放在婆婆面前的碗里：“妈，来尝尝这个。”

“嗯，好吃。”婆婆极为配合地放在嘴里嘬了一口。

“这叫‘红红火火’。”

“妈，你尝尝这个。”婆婆面前的碗里又多了一块香煎豆腐。

“嗯，好吃。”

“这叫‘福星高照’。”

“这叫‘大吉大利’（八宝鸡）。”

“这叫‘合家欢乐’（盐水大虾） 。”

“这叫‘岁岁平安’（乳鸽）。”

.......

这顿饭成了我吃过最没有滋味的一顿饭，每个菜明明味道鲜美，可到了胃里就是很排斥，导致它们在入口的时候就形同嚼蜡，难以下咽。包括大嫂娘家的亲戚一共坐了6桌，邻桌的亲戚不断发出“啧啧”的称赞：嗯，这儿媳妇不错，能说会道有才华。

我举着鸡腿以示赞同，心里还想再加一条：演技非凡。单凭《母慈媳孝》这一戏码，就应该入围奥斯卡最佳女主角提名。

宾客散后，我们一家人回到大哥的新房。早晨过来没有时间打量，现在才发现这套房子着实不大。虽说位于悠县县城，但紧靠郊区，买菜上学都不是很方便。房子独栋，采光非常好，6楼是最顶楼，夏天闷热。

风涌进了屋里，门头的三张大红纸迎风飘动。门口的对联，阳台的灯笼，屋里每一样家具上方都贴着红纸。走的是新宅入伙的形式。收的红包入了婆婆口袋的，事后也拿出来给了大嫂。

大嫂将高跟鞋蹬掉，抓住裙摆在腰间盘了个结，身体重重地往沙发上一靠，大半个身子都陷了进去。

“呼……”她长吐了一口气：“累死我了。”

婆婆回头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最终把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回厨房整理从酒店打包回来的菜饭。

大嫂坐直身问我们：“你们今天打滴滴花了多少钱？”她伸手抓起桌上的手机，滑动着大拇指。

我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都是小钱。”

大嫂瞥我一眼，眼眸中闪过某种光彩，唇角轻轻勾动了一下：“那好。”她打开手机的计算器，将手机放在茶桌上，食指敲着数据，念道：“银叶酒店一桌是2888元，6桌，17328元。喊车送亲戚到银叶酒店是226元。接送大表哥夫妻的来回车费是75元。买水果、花生、瓜子零食用了差不多500元，雪碧6瓶、橙汁5瓶，算100元。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杂费，我就没加了。这些大概是：18229元。”

几个意思？几乎是同时，坐在边缘玩手机的小姑子抬起眼看向我，我望着老公，老公的眼里带着疑惑回望小姑子，三人面面相觑。

大嫂放下手机，双手抱着膝盖，靠后仰：“玲玲是嫁出去的人，不算她那份。”大嫂的身子回弹，又望了一眼手机显示屏的数字：“18229，你们家出9114元好了。”

听了大嫂近乎悠闲的语气，我的胸膛忽然腾起一团怒火，整个人都被烧烤着，就连阳台灌进来的风也难以让我冷静。凭什么你住新房打着婆婆过生日的旗号？凭什么风头都让你出尽了，事后还要来找我们分摊？

在我发怒之前，小姑子皱着眉头，率先张了口：“大嫂，这样不太合适吧？”

大嫂眉毛上挑，气势汹汹地火焰往外喷：“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又没让你出。”她饱含深意地瞪了我和老公一眼。眼里有着太多的东西，比如愤怒，比如骄傲，比如嫌弃，比如不屑。

这是在嗔怪我们转钱不够爽快么？

小姑子立马收了声，把手机往茶桌上一摞，嘀嘀咕咕地闪进厨房。我心存感激地望着她的背影，不管平日里关系如何，此刻她面对气势强大的大嫂，能开口说两句已经很难得了。

老公撤了撤我的衣角，我明白他的意思。在婆婆还没有说话之前，我们发了火便显得理亏。我暂且把心头的火苗压下，与大嫂一起将目光投向厨房的婆婆。

婆婆还是来了，不过她表达的观点是：“母亲尚在，兄弟还没分家，所有的开支都应该兄弟平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