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是在老家过的春节。我跋山涉水、风尘仆仆赶回老家，只因一句“呆头鹅”。

微信群里大家扯着脖子叫:呆…头…鹅……

这让我倍感动。只是没有红包雨，否则，我要鼻涕眼泪纵横了。

四分之一世纪了，还特么记得？！

我，就是那头“呆头鹅”。我有许多绰号，可能只有这个最具有生命力了。

说实话，我的确有点呆头呆脑，因为连老婆也经常这样评价我。只是，我忍住了，没告诉她我的一个绰号就叫“呆头鹅”。我实在担心，如若知道，我的大名会被她抛之脑后，而整天鹅鹅鹅个不停。

这个绰号之所以广为流传，它是班主任老刘的金口御封，不像其他。获封是一年级伊始。

二十五年前的那天上午，我背着姐姐用碎花布拼成的书包、屁颠屁颠地去上学。为什么上学？我从未想过，大概跟长高了要穿上裤衩差不多吧。我第一次穿裤衩，是娘和姐合力将我逮住硬套上去的。别扭了好久才习惯，再加上娘的烧火棍。

到了教室，我发现里面已经忙活开了———在打扫卫生，一个魁梧高大男人领衔。很明显，他们的屁都比我颠得高。其实“卫生”这个词用在这里太高级复杂了，我们就是把地上一层乌七八黑的泥巴铲掉，然后扫到走廊外面去!其实，教室永远都搞不干净的。一下雨，同学们都是裹着两脚泥涌入教室，然后利用教室里各处棱角旮旯把鞋上泥巴抹掉。只要下雨天，这样场景时时上演。

看他们干得热火朝天的，我心里想:如果有人叫我铲地，我就去帮忙。可没人理我，所以我就没有出手。我心里又想:如果有人叫我扫地，我就去扫，可同样没人理我，把我当空气。我再想，这样可不行，必须做点什么。于是我缩着脖子、拢着手凑到那个高大魁梧的男子(班主任老刘，后来才知道)前面，欣赏着他的劳动风姿。这是另一种方式的参与，我那时认为。不得不说，他的动作无比流畅，充满阳刚之美:持锹的胳膊一放一收，一大块泥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嗖的一声，就飞了岀去:我看得出了神。突然，他抬头冲我吼了句，一口黄兮兮牙齿:呆头鹅！这句话声音无比嘹亮，充满力量，应是气沉丹田而发出的。我楞在那里，搔搔脑袋，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那天开始，大家就不叫我本名了，我也没来得及报出名号。

一头呆头鹅就这样横空出世了！

我想他为什么那样叫我呢？后来我查过资料，知道英国有首童谣叫《呆头鹅之歌》，后来被禁唱。老刘没出过国，且高小毕业，(五年级他都不敢教下去了。)他不应该知道这首歌的。最大的可能是，这个词是他灵光乍现独创的。当然他也不是凭空，极有可能他一院子的嘎嘎叫大白鹅给了他灵感。我很庆幸他养的是鹅，如果是其他动物，“呆头鸡”“呆头猪"什么的，可就难听了。也就是说，这个绰号，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不过，这个绰号形容我，还不够准确，因为我瘦高瘦高的，还老低着头。至多我是一只呆头没劲头的瘦鹅，如果简称为呆头鹅，那倒也可以。不过，还是要说清楚才是。

微信群里他们的喊叫声里，我听到了一个杂音：避孕套，声音拖得老长。对不起，这个雅号我可不认。我认的是，避孕套的确与我有关，是我的一大创举，即把避孕套带入小学加以普及，放眼全国，我极有可能是第一人！我很有信心。

需要说明的是，我这个第一人的诞生完全是走狗屎运。一天镇上逢大集，拿着爹给的一块钱，我去地摊买本小人书看。买了三本，需要找我一毛钱。摊主是个中年男人。他说没有零钱了，给了我两片东西，说是气球，特别大。我想了会就同意了。

第二天我就带到学校显摆去了。撕开包装(上面有字，一个都不认识，滑滑的，还有一种怪怪的味道。)鼓起腮帮子使劲地吹，不停换气。摊主真没骗人，真的挺大，吹成了一只白白的大冬瓜。(不敢吹了，怕爆炸。)我们都玩过气球，从未见过这么大个的，我当时那个得意呀，都不知脸上该挂什么表情了。因为那以前从未有机会得瑟过。平时跟我关系比较铁的同学，我就把气球给他们过过口瘾，结果他们越吹越大。轮到二狗，嘭的一声，吹爆了。他站在那里，一脸懵逼。我上去就与他撕在一起。最后，他赔了我枝圆珠笔我才罢休。

幸好我还有一只，一个人吹着玩，不允别人碰。不过，我没得瑟多久，因为别人也很快买到了。我们也认识了上面三个字:避孕套。这是一种避孕套牌的新型气球，我们一致以为。顿时整个学校一到课余时间，白白的避孕套满天飞，学校成了避孕套的海洋，只是品牌单一。男同学吹，女同学也吹，彼此交流心得;甚至变着花样吹，如滴入各色墨汁，五彩缤纷…总之，玩得不亦乐乎。

但大约过了一个月，避孕套气球从学校销声匿迹了，老师不让了。我也不吹了，自从我知道它真正的功用后。而后来我知道卖我避孕套的摊主是个光棍汉后，心里总不是滋味，嘴巴也是。

现在，小学同学们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了。他们对避孕套应该特别亲切吧，这其中有我的一份功劳哟！

微信群里，就数二狗嘴张得最大，叫喊得最响，可见他对我一往情深。另一方面，他是不是还想着向我证明他嘴巴里没有鸟屎味呢？如果是这样，他可太执着了！

这点，作为他的基友，我必须向大家解释下。

小时，村里的麻雀特别多，巢穴到处都是。我们心地善良，总想减轻老麻雀的负担，把一团团肉乎乎、热乎乎的黄黄嘴巴的幼鸟拿回家来养。结果可想而知，无一例外，以悲剧收场。我们也很伤心难过，虽然只是一会儿。

每次上树掏鸟窝，二狗都快我一步，捷足先登。一次，鸟窝里有三只幼鸟。他左右兜里各放一只，第三只无处可放，他脑洞大开，张开嘴，像扔一颗花生一样，手腕一抖，把它扔进自己的嘴里，然后从树上哧溜下来。还别说，他还真有办法。只是，下一秒，急于从他嘴巴里出来的，除了那只喳喳叫的幼鸟，还有一块灰白色的软软的鸟屎。我当时硬是憋住没笑，回家才放肆地笑了半天。

后来，他就时时拦我并向我解释，甚至赌咒发誓，他没有吞下去鸟屎，并张开嘴让我闻闻有没有。我认真地闻了，好像没有，又好像有，反正说不清。所以，我不敢在他面前，说我遍尝天下美味，他可以一句反问将我顶回去，虽然他从来没有。

这次，我必须一脸严肃地告诉他：嘴巴里只有大蒜味，没有麻雀屎味，不昧良心！

童年趣事多多，现在回想起来，让人倍感温馨。我不敢忘，不愿忘，因为它们是我精神的家园，灵魂的栖息地。

呆头鹅，避孕套，麻雀屎等，大家新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