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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来自主题: 首届南瓜屋杯中国好故事征文大赛(获奖名单公布)
那年,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安意若兮
2019年8月31日
“ 除夕下午喝狗肉汤,是我们家的惯例。 ”

家乡背面靠近铁道的树林子里,有一个卖狗肉的铺子。铺子是用简易的石棉瓦搭建的,所谓的墙,也不过是一排用稍微粗点的枯树枝围成的,但是,这并不影响店家煮狗肉的味道。

他家的狗肉很香,每次经过那里,我总会闻见混杂着花椒、八角与小茴香气味的肉的咸香。虽然有句俗语叫“狗肉上不了桌子”,但在我们那里,狗肉不仅上得了桌子,而且是非常正式的桌子。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家乡红白喜事的宴席上,狗肉是“六凉”“八大碗”“十个大件子”中必不可少的一个菜。

当然这个菜是凉拼的一个,是将煮熟的狗肉,撕成粗细相当的条,摆在白瓷盘子里。因为煮得时候各种料已经放得很足了,吃的时候什么佐料都不需要,撒上一些香菜即可。煮熟的狗肉呈暗红色,甚至有些发黑,但是入口即化,咸香四溢。空口吃,或者卷煎饼吃,都别具风味。

除了宴席之外,我们家也就在过年的时候才会买上一些狗肉,因为买的量少,所以母亲总会将为数不多的狗肉重新熬成肉汤,这样我就得以就着那股香味,吃个嘴肥肚圆。

除夕下午喝狗肉汤,是我们家的惯例。但后来的一件事情,让这个惯例发生了变化。

那年开春,父亲在村中大坑边放鹅。圈了一个冬天的鹅,欢快地在河水中滑翔。白鹅上岸后,父亲驱赶着它们回家。突然,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打乱了原本有秩序前行的鹅群。父亲回头,看见一只大黄狗,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了鹅群后面。

很显然,那只大黄狗并不是村子里的。它比村子里一般的狗要高大好多,模样也非常英俊,毛皮也很干净,并不像寻常的狗一般,身上沾着泥球或者柴草屑。见到它,父亲的本能反应是怒喝与驱赶它,害怕它攻击自己与正在四窜的鹅。但是,令父亲吃惊的是,那只大黄狗没有发出令人恐怖的咆哮,亦没有抬起前脚反扑,而是摇着尾巴,温顺、乖巧地看着父亲。

父亲见它并不是恶犬,便不再管它,哪知道它却非常执着地,远远地跟在父亲身后。父亲走,它也走;父亲停,它也停;父亲进了家门,它也进了家门。

见它进了家门,父亲想着它来路不明,便试图赶它出门,但是它死活不出去,还时不时用自己的脑袋蹭着父亲的裤管。见它如此,父亲便不再驱赶它,而是给它准备了食物和水。见它狼吞虎咽吃着盆里的食物,父亲决定暂时收留它,待它的主人来寻它时再将它归还。

哪知道过了好久,也无人问津。于是,它就顺理成章地生活在我们家了。因为它毛色的原因,父亲便唤它“大黄”。

大黄非常依赖父亲。

父亲去上班,大黄总是跟在父亲身后,直到将父亲送到村口,它才摇着尾巴,慢腾腾地返回自己的窝棚。父亲下班时,它便撒欢一般跑到父亲面前,立起身子,将两只前爪搭在父亲胸前,发出欢快的嗷嗷声。

当然,父亲也觉得大黄比以前养过的狗要通人性,所以对它也是格外喜欢。只要他没事,便在院子里换着花样逗它玩。有一次,父亲带他去干农活,它竟然捉到了一只野兔子。它将野兔子放在父亲脚边,摇着尾巴来回转圈,像是干了一件至高荣耀的事。

但好景不长,不知为什么,大黄病了。

父亲说,他养过那么多条狗,就没碰到过得这种怪病的狗。起先,它的后背有些发红,慢慢地,那些发红的皮肤便开始溃烂。父亲带它去找镇上的兽医,兽医表示只能开点药试试。遗憾的是,那些药基本没有什么效果,大黄的后背,溃烂得更厉害了,甚至还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蛆虫。

大黄不再是以前那个活蹦乱跳的大黄了,它只能勉强站起身来,原本欢快摇摆的尾巴,也毫无生气地垂在屁股后面。在大黄绝望的哀嚎声中,父亲常常蹲在它面前,边抚摸着它的脑袋,边吐着烟圈。

父亲不忍心看着大黄再受苦,便狠着心叫来了狗肉店的老板。可是,在大黄被狗肉店老板带走后的第三天,父亲又将大黄带了回来。

他真不忍心。他想再等等,或许大黄还会有救,或许大黄还能转危为安。但是,大黄回到家的第二天,便在低微的、绝望的哀嚎声中咽了气。

大黄躺在窝棚里一动不动,后背上的蛆虫却撒欢般滚动。

父亲伤心不已,好几个夜晚都独自呆在院子里,发呆,抽烟,叹息。

大黄死后,我们家就再也没买过狗肉吃,而父亲则更喜欢养狗。有一年秋天,父亲下班回家,竟然从怀里掏出了四只刚满月的小狗!父亲待那些狗和大黄一样:搭窝、喂食,带着它们在村子里撒欢。

它们似乎和大黄一样,但又似乎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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