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出生于1947年，今年已年过70。

我站在楼上，看着母亲买完菜从小区远处慢慢走来，步伐还算稳健、步履却已蹒跚。母亲，竟已近古稀，想起20多年前母亲的步子，眼角忍不住地湿润起来。

那时的母亲是我们村子里的乡村医生，同时还兼任村里的妇女主任，那时的她不是拿着个医药箱跑到村东就是拎着个印有“党代会”标志的黑色皮包跑到村西，伺候完我们一家人的吃喝，饭碗一撂还得扛起锄头下地干活，那时的母亲又黑又瘦，但走路却从不慢条斯理，脚下总是带风。

小时候，最期望的就是母亲带着我去姥姥家，从我们镇上到姥姥家，40里地，母亲骑着自行车一会便能带我直达，路上都不用歇一口气。姥姥的生日是大年初二，那天是我最开心的日子，春节都比不了。母亲兄妹八人，一大家子天南海北齐聚一堂，孙子辈的、曾孙辈的……浩浩荡荡几十口。

大年初二那一天，大舅二舅喝红了脸、表哥表弟吃饱了肚。我嘴最馋，吃完饭还会偷偷跑到姥姥屋子里寻摸点好吃的，这时姥姥总会把门关上不仅会给我拿出好吃的，还会偷偷塞给我钱，少则几十、多则一两百。大过年的又是大团圆，欢声笑语撑满了老杨家的小院，最开心的当属那个拄着拐的老太婆——我的姥姥了，老人家看着满堂儿孙，就像站在自家囤满粮食的粮仓前一样，脸上写满丰收的自豪与荣光。

那时我家过得差，姥姥、姥爷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们的四闺女（母亲），1995年的冬天，姥爷弥留之际还不断念叨母亲的小名……每想到那些画面，总感到温暖而忧伤。

世间好物不牢靠、彩云易散琉璃脆。今年，姥姥也去世了快四年了，如果他老人家还活着的话，今年就一百整了。树倒猢狲散，没了姥姥这棵供儿孙们栖息的大树，老杨家再也没有了那浩荡的“寒门盛宴”。

姥姥活着的时候，母亲经常说：“有你姥姥在，我们兄妹岁数再大也感觉不到自己老，永远觉得自己是孩子。”姥姥真棒，活了近一个世纪，她用超长的续航能力给了母亲们足够长的孩子梦。姥姥驾鹤西去，姥姥的孩子再也当不了孩子，孩子成了我们的老人、步履蹒跚的老人。

母亲手里提着菜，愈来愈近，蹒跚的身影也越发清晰，一阵秋风吹过，碧绿的菜叶随着金黄的银杏树叶一起舞动，秋天到了，母亲也老了。

我转过身去，看着在客厅玩着变形金刚的儿子，儿子拉着我的手让我跟他一起玩，我趴在地上，和儿子一样，快乐得像个孩子。母亲推门进来了，看着满地狼藉的玩具，嗔怪到：“瞧你们这两个孩子弄得！”那一刻，我真正明白了母亲的那句话。

当孩子是最幸福的，感谢母亲，让我还是个孩子，感恩母亲，我也会让您继续当一个蹒跚的孩子。

————————————

本专栏故事为南瓜屋独家内容，任何平台和个人不能转载，有需求请联系nanguawu@360.cn